见墨白向他望来,这老者脸上无半点庆幸之色,反而是越发死灰一片,就连那手中的剑都不自禁的开始微颤。
他没有出声,只是死死握着那炳剑,任由冷汗浸透全身。
墨白又沉默了片刻,忽然,他身形一个闪烁,众人还来不及看清,便只见墨白已经站在了那老者先前所站的位置。
而那老者手中的那炳剑,此刻落在了墨白手上。
而那老者则是站在他身边,愣愣看着自己已经无剑的手。
“殿下!”
几乎同时,胡庆言,德王、张邦立、瞿国昌望着墨白手中那横在老九脖子上的剑,全部大惊失色,同时惊呼出声。
德王更是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皇儿不可!”便是太后,也惊的站起了身来,她不是为了救老九。
而是她绝不能让墨白背上弑君罪名,哪怕就让老九死在那宗师手上也好,如何能由墨白亲自动手?
众人如此惊骇,老九也随之脸色煞白,他看不见墨白的身影,也不敢扭头去看,但众人的反应,让他不能不怕,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心底的骄傲,脱口而出:“六哥,我错了,饶”
他这一声,让满殿人立刻将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脸上。
没人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墨白求饶的新君
德王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新君,再看看明王,最终眼眸黯淡下去,低下了头。
墨白看了老九一眼,又看了众臣,随后,忽然一掌击在身边那老者胸膛之上,但见那老者当即一口鲜血喷出,直接飞了出去,摔在了胡庆言面前。
老者躺在地上,没有反抗,脸上只剩下苦涩,眼中更是一片死灰。
他早已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管杀不杀新君,从他动手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必然要成为牺牲品。
众人看看地上的宗师,心中顿喜,但再抬头看向墨白,却见墨白手中那炳剑依然没有卸下,仍然放在老九肩头。
胡庆言本准备招呼人拿下脚边这宗师,见状又提紧了心,不敢妄动了。
还好,终于,墨白缓缓移开了那炳剑,随手扔在了地上。
转身朝着殿下走去,也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受惊过度的老九,猛然放松之下,瘫坐在了椅子上。
老九来到殿下,重新站立在桌前,目光直视老九,开口道:“陛下,本王救驾心切,一时下手过重,未能留下活口,望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满场皆愣。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那躺在地上,眼睛瞪大,明显还在呼吸的宗师刺客。
再抬头看向墨白,和他手中放在陛下脖子上的剑,便连太后,这时也再吐不出半点声音。
殿中越发静了,死一般的静。
没人敢对刺客死了没有,吐露半点意见,所有人都深深低头,将自己的表情掩藏在无人看到的地方。
唯有胡庆言,在低头时,他正好盯着那宗师刺客,眼中忽闪不定。
明王最终没有选择弑君,他是能够理解的。
否则他也不会出宫去请明王进来,正是因为他知道,但凡明王还有理智,就绝不会弑君。
弑君并不能让他登上皇位,反而只会让满天下,以弑君之罪,讨伐他。
几人新君会如此,军阀也会如此,甚至连旗蛮都会讨伐明王这弑君之臣。
胡庆言不理解的是,明王为何要留下这宗师的命?
这名宗师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帮助明王解了生死危机,又震慑了新君与朝纲,这名明王府埋伏在内卫之中的宗师,已经价值最大化了。
到此为止,他已经彻底没用了。
于明王府而言,他应该死,死的干脆利落,尸骨无存,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明王竟然要留下他的命,还如此指鹿为马,他想干什么?
这是他在向国朝表态,此次翻脸之后,他就要做那个虽不登君位,却能话事的权臣吗?
瘫坐在龙椅上的老九,听到这句话后,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根本没死的宗师,目光豁然射向墨白。
然而却只见墨白眸光深邃若海,根本望不到尽头。
今日他所经历的一切,刹那间便再次浮现脑海中。
直接对宫里安全负责的禁军竟忽然叛乱,打开城门放明王出逃。
直接对他安全负责的内卫,竟会趁真人不在,行刺于他。
直接倚重为首辅大臣的胡庆言,在他下命后,第一时间不是支持他,反而去请了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老九越想越惊,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身为君主,再无一个可用之人,再无一个可信之人。
原来自己的生死从来都只在明王一念之间
再看看堂下,明王弑君之后,这帮臣子,包括瞿国昌在内,居然任他堂而皇之站在大殿上指鹿为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帝王说话。
老九瞳孔放大,看着墨白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开始心惊肉跳,缓缓低下头道:“死就死了吧”
老九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跪在地上的德王彻底泄了气,而瞿国昌低着的头,最终也没敢抬起来。
胡庆言一言不发。
张邦立一言不发。
指鹿为马!
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王爷,居然有朝一日,能在国朝最高权力中心,指鹿为马。
“拖出去吧!”墨白转头看了一眼地下还没回过神来的那位宗师,轻声道。
胡庆言抬头看了一眼新君,见新君不说话,只得内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