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在陷入短暂的寂静之后便爆发出一阵嘈杂,一个堂堂从六品的官员就这样在大牢中自缢而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范仲淹趴在地上默默流泪,而年轻的官员则是异常愤慨,整日笑口常开的王曾铁青着脸,丁谓一言不发,而鲁宗道则是怒发冲冠道:“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殿中御史不得不以朝板击相互击打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而使众人安静下来。
赵祯坐在御座上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刚刚把正大光明的匾额悬挂与大庆殿之上,转瞬间就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赵祯甚至能感觉道自己的脸颊通红。
赵祯怒声道:“岂有此理,如此冤情为何如今才奏报,这本不需在朝会之上奏报与朕便能解决,朕要查个明白!”
确实大宋官员不会被轻易的治罪,即便是有罪过也不会如此简单的便被抓起来,地方县一级的官员虽然不是赵祯亲自任命,但多少也有些影响,向这个黎德润,赵祯就久闻其名,并且他弹劾不法官员的事情也在各州府监察的奏报下上呈天听。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官员才被赵祯严重处罚而心生怨恨。
连自己手下的官员都保护不好,以后还有谁敢检举不法?赵祯心中无限的愤怒犹如燃烧的烈火不断的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朕挂起这个牌匾不光是警醒坐在这御座上的人,同时也提醒诸公正大光明!如今有此骇人听闻之事让朕蒙羞的同时也让大宋蒙羞!黎德润在百姓中官誉极佳,但却蒙受不白之冤,百姓如何看待朝廷?朕与诸位臣公建立其的文治盛世顷刻间荡然无存!”
赵祯的话一下击中了文臣们的要害,文治不光是赵祯一个人的荣耀更是全体士大夫的荣耀,丹青史书中会把他们的名字与文治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文治就是他们,他们就代表文治!
现在最为荣耀的东西遭到破坏,朝堂的衮衮诸公谁能忍受得了?士大夫图个什么?图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年老的王曾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双手紧紧的捏住朝板恨恨的到:“这种大奸大恶之徒一定要从我等士人中揪出来,不然何以严惩?如何能以正视听?!”
王曾的话说进了众人的心坎中,什么刑不上大夫,什么不杀士大夫的祖制统统抛到一边,他们恨不得立刻将那罪臣拎出来五马分尸……
当一个人的行为破坏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敌人甚至包括原本没有利益冲突的人。
文治之功受损的同时,武将也开始担心他们的武功被人怀疑,身为枢密使的曹玮出班道:“王相公说的是,一人之过让整个朝廷蒙羞,百姓见到的是好人蒙难,从而开始对朝廷产生怀疑。”
赵祯点了点头,不错现在的文臣和武将之间进过文治武功的宣扬已经是形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曹玮这个枢密使都开始维护其文臣的声誉了。
周琦,赵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当初他亲自坐镇龙门镇监督赈灾的时候,他当时还是随州的知州,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赈灾有功,赵祯特意提拔了他,可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让这个曾经与灾民同吃同住的好官变成如今的模样。
周琦现在是淮南东路的转运使,除了主管着一路之地的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黎德润的官司就是他全权负责的。
赵祯起初还有点不相信,当初他见到的周琦算是所有州府当中赈灾最为尽心竭力的,听蔡伯俙说他在御前见驾之前更为凄惨,身上的官服都当给当地大户借粮去了。
可现在他在赵祯心中的好官形象瞬间崩塌,甚至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开始怀疑周琦当初在赈灾的时候所作的一切是否都是在演戏。
宋小乙站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小心的夸过赵旭堆积起来的积木皇宫躬身对赵祯道:“启奏陛下,江淮东路黑手分部传来消息,周琦家中确实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财物。”
赵祯指了指一旁的锦榻道:“赐坐,朕本来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谁知果然是作无用功。”
宋小乙见赵祯如此失望不禁开口道:“这只是黑手探明的情报,还不知那些财物来自何处……”
赵祯无力的摆了摆手中的奏疏道:“这还用去查吗?他周琦一项是打着两袖清风的旗号,在人前也多是标榜勤勉克己的,家中既没有商铺也没有有钱的亲戚,如何会多出那么多的财物?朝廷给他的俸禄可达不到如此奢侈的地步。”
宋小乙一时无语,这周琦家中的财物多的数不胜数,完全超出了一个转运使的俸禄所得,甚至连王相公那样的宰执之臣都不能与之相比。
见他不说话,赵祯问道:“黎德润是否下葬?卫真县百姓又是如何?”
宋小乙犹豫了一下道:“启奏陛下,黎德润的家人已经把他的尸首收走,卫真县的百姓状若丧母,悲痛之情无以言表……”
“说实话!”
能从宋小乙嘴中听到这样的话说明当时的场景更加悲惨。
“陛下息怒,百姓中多有指责讽刺朝廷之言,然这是他们气氛过甚,事出有因!”
赵祯挥了挥手道:“无碍,朕不是昏君,百姓说的也是事实,朕自会给百姓一个交代!”
话随这么说,但赵祯作为一国之君显然是不好受的,但很快赵祯便恢复过来,官员腐败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