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成脸上象是笑,可却难看得很。用力摇了摇头,指了指山路,说道:“我去看看那边。”
走了不长的路,身后传来了嘎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穆晓薇跟了上来。
少女脸颊晕红,喘气还有些急,剧烈运动后还没调整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也没多说话,来到山道上。一匹战马倒在雪地里,腿好象跌坏了。另一匹战马滚进了道旁两三米深的沟里,倒没什么事,嘶鸣着,走动着找出路。旁边有一个乱兵,摔下来时被马压折了腿,正窝在雪里呻吟呼痛。
“抓个活的,正好能了解下情况。”孟九成转头对穆晓薇说道:“麻烦娘子,把乔娥叫来,我一个人弄不出这人和马。”
穆晓薇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说道:“还有一个家伙呢,跑下山了?还是就躲在附近?”
“在那儿呢,看样子是死了。”孟九成伸手一指。
穆晓薇这才看见道旁的一棵大树的枝叉上半趴着个人,显是被跌倒的马甩出去的。一动不动,就是没死也失去了威胁。少女笑了笑,这才转身回去。
…………
嗡的一声,穆易拉动弓弦,试着力量,然后又拿过箭壶,抽出精工打造的狼牙箭,笑着点头,赞道:“好弓,好箭啊!”
这把好弓是从死是比裴青还窝囊的石德广身上缴获的,那家伙被炸伤了脸面,眼睛看不到,躺在雪地上被大丑捅死。
孟九成喝了口热水,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穆易。
“虽然伤还未愈,可还拉得开弓,射得出箭。”穆易迎着孟九成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不过是六个败兵,没有什么将领。有这张弓在某手中,再有道长和乔娘子,收拾他们很把握。”
趁胜追击,这是孟九成审完那个俘虏后想到的。一战过后,他对自己的武艺和战力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对付普通的士兵,打两三个应该不成问题。
山下有五六十个难民俘虏,只有六个士卒看押。即便不用火药罐,孟九成觉得也颇有胜算。
“那就事不宜迟,咱们下山杀敌救人。”见穆易同意,孟九成立时便站起身来,说道:“穆娘子和大丑留在观中看守,三明去道观周围敲锣喊一喊,让那些难民回来吧!”
穆晓薇似乎有话要说,但穆易向她压了压手,一指那个小女娃,她只好无奈地把话咽了回去。
“把肉都煮上,俺,俺们得胜回来还要吃饭。”乔娥已得了马匹和兵器,还惦记着吃,可这回有进步,还知道用复数,把孟九成等人也算上。
嘿嘿,孟九成笑了两声,穿戴整齐,带着两人出了道观。
下了一白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间浮动,几点疏星远远地躲在天边,眨着眼睛。
三人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孟九成便指着路,从一处较平缓的雪坡钻进树林,隐蔽地下山。
天上的雪已经停了,脚下的雪却很厚。但三人脚上都绑了一大团杂草,起到了雪地鞋的作用,走起来还不算太费力。
穆易偷偷地瞟了孟九成一眼,见他全神贯注,辨别着方向快步前进。这道士很不一般啊,前番遇见时还有些呆傻痴愣,几月不见,已如脱胎换骨一般。这枪法使得纯熟,也不知道是哪个名师所授;震如惊雷的罐子,比军中的火器还要威猛强力;说话、思路也没有滞碍,周密细致,比常人还要聪明得多。
孟九成并不知道穆易在偷看自己,还一脑门子问号。他一边在领路前进,一边也在思索考虑。
乱世已至,正是英雄奋起之时。但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千头万绪,困难重重。救出这伙难民,或许能成为自己的班底人马,哪怕只有几十个精壮相随,也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开始。
可只是一个吃,便要如何解决?地方残破,民众流离,正常的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削弱,最紧缺的便是粮食。“宝货山积,相率食人”并不算夸张,你就是有钱财,又要到哪里买粮?
山中立寨,自力更生,当然是一个办法。可远水不解近渴,怎么熬过冬天,熬过春荒?
打到海边立基,招徕商人从南方运粮,也是一个办法。尽管也有许多困难,但似乎能更快一些。只不过,还要看如何发展,才能有那实力。
至于学蒙军、乱兵、义军、强盗,以劫掠养兵扩充,漠视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鲜血和生命,孟九成有想过,却本能地抵触反对。
孟九成胡思乱想着,突然看见前方似乎闪了闪火光,赶忙收束心思,提醒身后的两人小心注意。
透过树木的缝隙,离得越近,火光便看得越来越清楚,还有骑马的人影在逡巡晃动。再近一些,隐约听见哭声和斥骂声。
离着大路不远的一个洼地内,五六十个难民被圈在那里。天寒地冻,大人哭、孩子叫,又冷又饿,景象格外的凄惨。
尸体,被雪半掩的尸体,就在洼地周围,姿势各异,死状血腥。树上的雪不断被风吹下,冷漠无情地落着,象是要把这世上的罪恶和血污都掩盖起来。
几个乱兵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堆,两人一岗,骑着马在洼地周围巡视,但见有出来的人便上前无情砍杀。
没错,五六十人要是一哄而散,四下乱跑,总能逃出去几个。可历史上描述的,一个穷凶极恶的兵便能看押住上百人,甚至能一一砍杀。那些被杀的人为什么不反抗呢,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发生得并不在少数。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