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完早饭,孟九成难得地坐在屋里享了下清闲,准备等一个时辰后训练队伍。
在晓薇和小丫头的注视下,一团泥巴在孟九成的手中逐渐成形。却不是平常捏的增福相公,也不是当时道教供奉的三宝尊神(天宝君玉清元始天尊,灵宝君上清天尊,神宝君洞神之尊),却是一个看起来没有棱角,形态饱满丰腴的娃娃,虽然还没有上色,但已能看得出来模样。
大阿福?孟九成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捏着泥娃,一边还和穆易说着话,可谓是一心三用。捏完后一端详,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捏出了自己最熟悉、最喜欢的惠山大阿福的形状。
小丫头眨着黑亮的大眼,脆生生地问道:“这是什么神,象个胖娃娃。”
“就是胖娃娃呀!”孟九成笑道:“可他也是神,叫大阿福。在很久很久以前啊,野兽出没,危害人类。人们谈兽色变。后来呢,上天派来了两个巨人,名叫‘沙孩儿’,山中各种猛兽长虫,只要见到他们微微一笑,就会俯首贴耳地投入他们的怀抱,任其吞食。野兽被打败了,老百姓就安居乐业了。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镇山驱兽、避灾辟邪,便供奉他们,又给他们取了名字,叫大阿福。”
小丫头被这故事吸引住了,好奇问道:“这么厉害呀,那怎么是两个巨人,一个不就够了?”
“呵呵,是一男一女两个巨人,这样,这样才不寂寞。”孟九成笑着解释道。
“有空儿再捏另一个,成哥,你先给他穿衣服。”小丫头笑得开心,去拿墙边架子上的颜料。
“既是神仙,就不能说捏,要说请。”穆晓薇走过去,笑着摸摸妹子的头,帮着她把颜料拿下来。
穆易的伤本就不重,几天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精神头儿也上来了,见养女和亲女感情亲密,也欣慰喜悦,笑着对孟九成说道:“九成啊,真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
“手熟而已。”孟九成没好意思说,这是七八年才练出来的手艺。
颜料拿来,刚用水调和好,外面便有人敲门。听说是孙老板来了,孟九成放下毛笔,赶忙迎了出去。
孙老板在陵阳镇开着商铺,算是个中等富裕的人家,又是道教的虔诚信徒。虽然没有出家,做在道观中做了皈依,也算是道门弟子。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道观里的米粮杂物采购便尽交给他。他也尽心周到,价钱公道,还负责派人赶车给送上山。
孙老板乍见道观如此模样,倒是先吓了一跳。孟九成解释了一番,他才释然。只不过,此次上山送货,没有米粮,孙老板只是带了个伙计,赶着两头毛驴,驮了些孟九成所要的杂物。
看见孟九成疑惑,孙老板一脸苦色,唉声叹气地诉说起来。
原来杨安儿的军队攻取莱阳、登州后,自觉已是势力雄厚,便称王号,置官属,立年号天顺。进而派出手下将领分头攻掠,相继攻下宁海、莒州、密州等地,各地武装见风使舵,不管是贼寇,还是举旗造反,都纷纷响应。
当时女真人的统治是依靠猛安谋克,即所谓女真屯田军,起初是属于兵民一体的组织,金国迁徙他们到中原,目的是为了强化对中原汉族人的统治,利用他们来监视镇压汉人百姓的反抗。
后世的史书,按猛安谋克分布情况推算,迁居中原地区的女真人大约有两百万人,徙住今内蒙古自治区一带的有四十余万人,留居东北地区的约有两百多万人。
随着蒙古军对金朝的猛烈进攻,中原人民也同时也发动了对猛安谋克的反攻复仇。而活动在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的数十万红袄军,更是“仇拨地之酷,睚眦种人,期必杀而后已。若营垒,若散居,若侨寓、托宿,莫不逞哄起而攻之;寻踪捕影,不遗余力,不三二日,屠戮净尽,无复噍类”。
除了女真人,红袄军和奋发而起的民众还对金国的汉人官僚进行攻杀。按《金史》所言,就是“向之倚国威以为重者,人视之以为血雠骨怨,必报而后已,一顾盼之顷,皆狼狈于锋镝之下,虽赤子不能免”。
金国的赤子,用后世的话其实可以称之为铁杆“汉奸”。倚国威以为重者,便是那些横征暴敛、残酷压迫百姓的官吏了。
莒州被于洋所占后,莒南县的弓马捕头刘庭玉趁乱而起,纠合衙役、捕快、弓手,又与县境的贼盗联手,杀官造反,占了县城。这些人蛊惑裹挟大量百姓,手执武器,皆穿红袄,尽屠城中女真人,夺其家产妻女。然后他们派人携金银至莒州向于洋投靠,立时成了杨安儿属下,成了红袄军的一部。
陵阳镇的土豪刘文正是刘庭玉本家,得到消息后,带领家丁,纠集泼皮无赖,也造起反来。
马四本就不是什么好饼,刘文正派人跟他一说,他便积极参与。带着无赖同伙,还有一些家奴,一涌而入,把女真人家主宅中的男性全部杀死,财物抢光,妻女也霸占了两个。
“马四心黑手狠,杀女真人且不说,平日有些仇怨的,或是眼红其家财的,也借机报复抢掠。”孙老板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摇着头,叹息着,“张家,李家,差不多倾家荡产,才保得性命;何掌柜、赵老板,不过迟缓了些,便成了刀下冤魂。这,这什么世道啊,什么样的家伙也能跳出来骑在人的头上。”
仇官,仇富,红眼病,这是人们的普遍心理。毕竟大多数人都过得平常,看你平日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