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焉儿眼睛一翻,手捂住胸口,腿用力抽了两下就不动了。
被吓死了。
老太婆本来睡得迷迷糊糊,被喊醒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圆瞪的眼睛,闪电划过,老焉儿的脸面目狰狞显得尤为可怖。
“啊!啊!”
老太婆尖叫着从床上翻滚下来,跌跌撞撞的连滚带爬去门边扯灯绳,突然就摸到一只冰冷湿腻的手,一道雪亮的闪电,她看到墙边一个红色衣服的女人正阴测测的对她笑。
“你……你是……”
老太婆捂住胸口缓缓的倒下,墙壁上光滑平展,哪有什么红雨衣。
门外。
思如站在暴雨里,她勾了勾嘴唇,最后面无表情的飘走了。
坏人总是有一套理论的。
天蒙蒙亮,十丫习惯性的醒来了,但她没动,依旧是抱膝缩在墙角的姿势,侧着耳朵认真听,平时外面早就有说话声脚步声开门声了,今天却安静得反常,只能听到鸟鸣,跟雨滴从屋檐落下来掉在地上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屋子里,也很静。
“十丫。”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清脆陌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十丫一愣,她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你是谁?”
因为很久不曾开口,十丫的喉咙像沙子滤过一样痛嘶哑。
“我是九丫。”
思如看着面前这个紧缩在墙角的小女孩,她原本明亮带笑的双眸早就被一双紫黑的伤疤所代替,双颊一丝肉都没有,红润的嘴唇苍白如纸,本该无忧无虑的脸上满是防备。
九丫也一样呀。
可怜。
十丫没抬头,她的声音很轻,“九丫?不,你不是九丫。”
怎么可能。
九丫已经死了呀。更何况,九丫没了舌头,根本就不会说话。
这个人在骗她。
两人都被挖了眼睛,几乎从未交流过,平时在一起全靠感觉跟气息,思如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她的身份,很无奈。
但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
“十丫,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她问道。
离开?
十丫明显愣住了,终于抬起头,“逃走的话会被打死的。”
突然神情变得慌张起来,捂住嘴把头深深的低下去,喃喃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什么也没说,没说。”
被人听到可不得了,不得了。
“十丫。”
她正在颤抖,就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握住了,只听到那个声音说,“别怕,不会有人听到的,他们……都睡着了呐。”
睡得很沉。
要很大声才能醒过来。
十丫侧耳听着,很安静,没有如雷的鼾声,也没有呓语声。
“他们……都走了吗?”
走?
思如愣了两秒就明白十丫说的什么意思了,点头,“是的。”
像这样有集体有组织的被用来专门讨钱的后天强制性致残的人士,根本没有办法自主行动,每天是有专车接送的。
里面改装过的面包车把一众乞讨人士在天还没蒙蒙亮的时候就拉到特定的地方,所以是需要起床很早做好准备的。
十丫一听思如说都走了,神情顿时慌张起来,瘦小的脸上满是害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摸索着向前,“怎么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听到?”
为什么没有人喊她?
想到那几次快要死掉的毒打,十丫更害怕,直接绊倒在地。
爬着向前。
思如很无语,飘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我帮你请过假了。”
所以今天你不用去了。
“请假?”
十丫挣扎的动作停下来,一脸疑惑,“这还可以请假吗?”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以往稍微慢了点就要遭到一顿毒打的。
思如就说了。
“当然了,你以前上幼儿园时不是生病了都可以请假的吗?”
没毛病。
十丫一愣,好一会儿才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我忘了。”
那些遥远的片段其实早已模糊不清了。
思如拉着她的手,很认真的说,“十丫,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十丫心里一震,她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小声道,“你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知道吗?”
思如:“嗯。”
十丫声如蚊吶,“我可以……走吗?”
离开。
她做梦都想,可除了这里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经此两年早已记不得家住何处,也记不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了,她连自己曾经用过的名字都忘记了,每天只希望能吃饱肚子能少挨一点打,至于别的,早就不奢望了。
“我怕。”
她低下头。
思如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头很乱,也很脏,里面还长着许多虫子,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完全打结在一起了。
“别怕,我会送你回家的,我保证。”
她牵着十丫走到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银白色老旧的面包车,在离车子几米远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漆黑像焦炭一样的人形物,旁边还掉着一只泛着冷光的铁勺子。
“走吧。”
视而不见。
思如让十丫在车上坐好,“你在这儿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就要走。
却被十丫一把抓住手,她嘴唇哆嗦着,“你……会回来吧,会吧。”
很紧张很害怕。
思如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车门关上。
下了大半夜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