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空灰蒙蒙的,长长的林阴路显得暗了许多。高大的树木叶子碧绿而阔大,风一吹过就哗哗作响。
刘敬平和王子墨两人在路上慢慢走着,王子墨感慨道:
“我很久都没有散步了,就像现在这样……真纳闷,我何必要把生活的节奏调得那么快呢?”
他看看身边的刘敬平,疑惑道:
“是不是你把散漫的毛病传染给我了?”
“卧槽,”刘敬平说,“我还没说话呢,就躺枪了?”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忧伤地喃喃自语:
“你不散步是因为你是个半疯子,可程嘉树他……如今恐怕连散步的闲心都没了。”
王子墨鄙夷地斜视他:
“相思入骨么?真受不了你。
“喂,你别乱讲我告诉你——”
“难道不是吗?今天你三句不离程嘉树。”
“有……吗?”刘敬平抬眼看天,慢悠悠地问。
“我说的话你别忘了,”王子墨淡淡地提醒道,“你劝劝他,不要兼职了。”
“我的话要是有用,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刘敬平把双手插在休闲外套的口袋里。
“程嘉树怎么这样油盐不进,自己拎不清就算了,还不肯听取别人的意见,我都替他发愁。”王子墨冷哼道,“你知道的,在像我们这种热爱计算机的人心里,计算机科学是事业是信仰,有着类似于宗教的地位。但是程嘉树呢,他把这个当成了赚钱工具!他真的喜欢吗?我看未必吧。他学习的功利性和目的性都太强了。不过,我承认他很聪明,只是没用到正经地方。我说出来你别不爱听——他目光短浅,只看眼前那一点好处,经不起诱惑。我能预测到,将来他可以为了钱而放弃研究。如果你是导师,你能信赖这种人吗?会把这样的学生招进门来吗?上学还要惦记打工,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心里没数,根本不会抓主要矛盾……”
“他是在打工,”刘敬平不满地插话,“可我知道,就算分心至此,他仍然排名第一。”
“嗯……他在贵系当然算是好的,”王子墨有些尴尬,“但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挥霍自己的才华,他那头脑不搞研究,太可惜了。”
刘敬平站定,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谁乐意打工呀?累得要死,要是碰到奇葩的产品经理、不讲理的老板或者脑袋里装了翔的客户,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那他为什么要打工?”王子墨懵懂地问。
“这话也就你这种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才能问得出来。”刘敬平鼻孔里出气。
“说我养尊处优,你不也是么?我不知人间疾苦,你知道?”王子墨回击道。
刘敬平得意地说:
“我不知道,可我能够试着去理解他,你做得到吗?”
“我……”王子墨语塞了。
刘敬平交叉着胳膊叹道:
“我没他聪明,没他勤奋,没他能吃苦,没他有毅力……我唯一有的,就是比他幸运一点点罢了。”
“你那叫‘幸运一点点’?”王子墨直翻白眼。
“别扯开话题——你不觉得程嘉树是个天才么?”
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突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许久,王子墨耸耸肩,无奈地说:
“世上天才多了去了,有这脑子没这命,还能怎么办?若真的如你所说,程嘉树注定攀登不上科学的高峰啦。他身上背着一座大山,根本无法专心搞理论。以后他不考虑现实的压力是不可能的,但是为生计奔波能做科研么?”
“不搞理论就不搞嘛,走别的路也行啊!说不定程嘉树对理论没兴趣呢,”刘敬平看了看王子墨,嘴角不由得一挑,“我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随便judge别人的行为,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王子墨没顾得上计较他的话,提高了声音说:
“程嘉树适合搞理论!他有那方面的潜力,本可以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你那么激动干嘛?”刘敬平轻嘲一句,“他适合吗?何以见得?”
王子墨恢复了高冷的样子,说:
“我就是知道。”
刘敬平忽然朗声一笑:
“嗨,你不觉得我很有研究哲学的天分吗?噢,还有人说我适合学表演呢!我却偏偏学了计算机!气人不?人生的道路上就是充满了岔路口,一条道随时都有可能分岔,你只能走其中一条,选择这一个也就同时放弃了其他的啊。我看你执念太深——纠结那么多干嘛呀?程嘉树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才不会干涉他的选择。”
“哼哼,那样的话,他只配当个码农。你知道码农与科学家的区别么?中国从来不缺少程序员,就是缺少计算机科学家。程嘉树眼界狭窄,容易自毁前程,他的选择肯定会限制自己的发展。果不其然,生而为lr,一生为lr……要知道,中国并不缺少搞应用的人——”
“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你怎么还活着?”刘敬平怒目而视。
王子墨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了然道:
“没想到你护食护得紧哪。”
“我就是不许你这样说小程程!”刘敬平微微鼓起嘴,那副模样霸道而天真。
“小……程程?好恶心。”王子墨沉思了半天,抬起头,眼神深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吗?”
“关你什么事?”
“你答应过我,今天不论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