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檀生缓缓转过头来,看今日星稀月明,夜空中乌云密集。
定京的八九月热得厉害,是跟广阳府不一样的热,广阳府的热是辣辣的干热,不掺任何杂质的热,当太阳直射到头顶时,能感觉到身体在冒汗、蒸发。
定京城的热,好像是一屉蒸笼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再掺了点凉水进去,水一去就能听见“滋滋”的如同沸腾,整个人似是被笼罩在了蒸汽里无法摆脱这股潮热沉闷的感觉。
檀生抹了把额头,手心一把汗。
“去小院看看吧。”檀生笑道。
赵家诸人现今对那小院避之不及。
奈何檀生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官妈妈,一个鬼也怕她神也怕她的谷穗。
故而檀生一提议,三人组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翻越杂草、跨过栅栏重新回到了那看似鬼影憧憧的庭院里。
三人组刚到,便有一个身影从草笼里一窜而出。
“大姑娘!”
那身影朝檀生飞扑而来,尚未近身,额头便被谷穗一指禅顶住,紧跟着便被谷穗利落地扣住肩膀一个翻身,顿时四脚朝天摔了个闷哼。
“哪儿来的野猴!”
谷穗姑娘对扑面而来的品种的判断,存在一定误差...她凶恶地把灯笼一挑,正好看到来人上下抖动的喉头。
“姑娘”,谷穗惊恐回头,“这不是野猴!这是个男的!”
胡七八快哭了。
多稀奇呀!
听他声音就知道是个男的啊!
哪来的野猴儿会说人话啊啊啊啊啊!!!!
等等...
一个小姑娘把他尥翻在地了!
胡七八屈辱地拿衣襟捂住脸,太丢脸了…一个内宅的小丫头就把一个过肩把他掀翻在地,他…他...呜呜呜呜,他想回家…他不干了..
檀生还未说话,谷穗已反应极快地从震惊中觉醒,一个马扎跨步上前,把胡七八拿来遮脸的破布一把薅下,再拿灯笼去照胡七八的脸,正准备开口怒骂,哪知这崽子脸看上去还有点熟呢!
陷入沉思的谷穗姑娘给人以一种聪明的错觉。
檀生轻咳一声,提醒道,“这是门房小胡。”再添了一句,“咱们以前见过的。”
谷穗恍然大悟,脸一红,闪身向檀生身后躲去。
官妈妈伸手将胡七八拉拽起身。
檀生对这个身世凄苦又莫名依赖她的小门房一向和颜悦色,“怎么还没走呀?都这么晚了,今日不用值夜吗?”
胡七八深吸鼻子忍住哭,一眼瞅见了在赵大姑娘身后躲藏的那位雄壮的姑娘。
姐姐诶。
你的肩是大姑娘的两倍宽…
您真的以为大姑娘能把您健硕的身影遮住吗...
不过,那露出的一角裙摆颜色还蛮好看的。
红花绿叶儿的,喜庆。
胡七八被红配绿莫名其妙地安慰到了,移开眼去,抽答答回道,“大姑娘叫我在秋千上栓条线,您说话就扯线,举手掌心就停下…可您没说要小的啥时候回去呀…所以小的就一直在草笼笼里蹲着的…万一您还要来呢?”
“那要是我今儿没来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呀。”胡七八觉得檀生问得莫名其妙,暗影未经指令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头儿许千出任务的时候在猪粪堆里埋伏了三天;他搭子二狗蛋被甩去战场时在死熊尸体里闷了一晚上;就连他们家世子爷十五六岁去北疆时潜伏在河中,腿上爬了一裤管的蚂蟥,那蚂蟥吸血都吸得如姑娘小手臂粗细了,他家世子爷愣是一声没吭…
就让他在草笼子里拽一拽铁钎丝线...
这差事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好吗!
檀生一愣,从兜里摸出一小荷包的铜板子塞到胡七八手里。
“拿着,记得给你爹寄回去,让老人家买点肉吃。”
胡七八也一愣,当下抬头热泪盈眶,“谢谢大姑娘!”
这点铜板子,够他爹喝四分之一盅半月楼的梅子酒了!
檀生笑道,“快回去吧,记得啊…”
“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
除了他家世子爷。
胡七八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檀生笑着看胡七八身形一佝,腿脚极快地迅速从院落外葱茏草丛中的羊肠小道绝尘而去,腿脚利索且好似他一佝身便完美地融入进了这夜幕中。
檀生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细想一想又没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
“所以秋千是这位….在摇动吗?”
见胡七八影子都看不见了,谷穗姑娘探头出来。
檀生浅笑颔首,推开栅栏门,径直走向秋千后,将拴在秋千后背横梁的那根崭新的细铁丝摸了出来,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铁丝缠成的丝绞,一边轻声道,“你们是我身边的人,那时候四人八眼谁都紧紧盯着我们,你们任意一人到这庭院来布置埋伏都不可能。”
“可谁去叫的那门房呢?”
“小麦呀。”
那铁丝簇新簇新的,拴得不太牢实,或许是准备的时间太少。
檀生几下就将铁丝绞解开,顺手一扯,就将掩藏在草笼中的后半部分扯了出来,胡乱缠了缠随手交给谷穗,“还记得我吩咐小麦去门房守着搬行李吗?你们不能动,可胡七八没人管,那小子脑袋灵光,又依附着我,我只让小麦交待他拿一圈铁丝来把秋千缠住,躲在原处,听见我的声音就扯动铁丝,看见我有大动作就赶紧停下。”
“所以秋千才会晃动…”谷穗“噢”了一声点头,“那小子办事还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