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
地鼠捅了捅穆川,穆川赶忙垂下头来。
等他的头再抬起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已经从难言的伤感变成了伪装成的愤怒。
“杀尽武林余孽,还我天下清平”,他也高喊着这样的话,在愤怒的人群中便不再显得突兀,心头的痛苦却更加剧烈了。
虎头人高马大,走在前面,一马当先地开路,实际上就是不断地往前挤,最后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视野好的高石上。
高高的石头上本已有人,不过虎头恶行恶气地将其推开,被推开的人自然是满腔愤懑,不过看到虎头不好惹的样子,也只能把怒气往肚里吞咽。
穆川站在高石上,观察着人群的情况。
忽然,就在他的目光在不住逡巡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了一道恨恨的目光。
见那人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根本就不认识,穆川愕然之际,却见那道身影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钻入人群之中不见了。
是她!
穆川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明白这个对他不爽的人是谁了。
在这嘉定府中,能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她的样貌,肯定是进行了乔装。
不过奇怪的是,穆川当日潜入她那里的时候,连蒙面巾都带上了,这珠瑾又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穆川甩头看了一眼地鼠和虎头,便明白了。
样貌可以打扮,体型的话,一般却是改不了的,除非修炼有一些特殊的武功。
他们两个,一个高大似虎,一个矮小如鼠,站在一起,反差实在太明显了。
这时候,街道的尽头,忽然来了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他们来到法场之后,就用自己的身体,围成了一堵人墙,将人群给挡在了外面。
法场中央行刑台的周围,一下子空阔了起来。
人墙布置好以后,监斩官,刽子手也都纷纷,各就各位。
又过了一刻钟,一辆囚车,缓缓驶入了视野之中。
草蜂满脸血污,身形狼狈,双手双脚都被捆在囚车的枷锁上,动弹不得。
然而,他那副嘴角,却始终挂着讥诮之色,眼神凶狠而不屑。
一见到这囚车出现,人群立刻又沸腾了起来,无数的大妈、老头、小孩、妇女、青年,都挤到士兵人墙的间隙,扔出各种石头、枯菜叶、臭鸡蛋、弹丸、泥巴,向着草蜂丢去。
“打死他!”
“打死他!”
“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这股潮水一般的架势,差点把这士兵组成的人墙都给挤垮,逼得士兵们纷纷抽出了手中的兵刃,才算是把秩序给勉强维持住了。
然而这般的羞辱,却让草蜂脸上的凶狠之色更厉了,他“呸”了一声,吐口口水,将砸入嘴唇的泥巴也给吐在了地上,然后昂起头,以桀骜不驯的眼神,反向俯视这人群。
这当然是刺激得人群更加激动,逼得那监斩官不得不大喊了一声“肃静”,并让旁边的官差大鸣铜锣,才又制止了人群的暴动。
然而这般千夫所指的景象,却已经深深映入穆川脑海,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不好,咱们千万不要动手!”
地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悄悄地响起。
地鼠伸出手指,偷偷指着囚车的旁边,身着官服,却服色各异的二十多个人,带着一丝焦躁地说:“这些押送的捕快和武卫,光二流境界的就有四个,而且肯定还有埋伏起来的朝廷高手,数量决不会比明面上的少,至于三流高手那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以我们的力量,绝对是以卵击石,就算有盟里的银牌刺客潜伏在暗中,看到这种情况,也绝对是不敢出手的。”
“怎么会这样,那草蜂这回,岂不是必死无疑了?”虎头失望地说。
穆川没有说话,抿着嘴唇,沉默地观察着那些囚车周围的捕快和武卫。
二流高手也有强有弱,据他观察,这站在明面上的四个二流高手,看那气息,应该只是普通的二流。
朝廷真正的高手,应该还隐藏在暗处。
只是不知,那姚剑钧会否在此呢?
等到囚车缓缓地停住,草蜂也被拘到行刑台上,被两个捕快给强制按跪在台上时,距离午时三刻,仅还有一刻钟了。
人群也安静下来,静静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草蜂桑冬!”
午时三刻刚刚过,监斩官便发话了,他淡淡地说,“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愿意供出你的同伙,本官就会争取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呸!你们朝廷,杀我全家,我为父为母报仇,我有何罪!反而是你们这些朝廷的狗官,一个个为虎作伥,假仁假义,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老子就算死了,等到了地府,也要化为厉鬼,啖尔等之肉,饮尔等之血!此恨,永无绝期!”
草蜂仰头狂笑。
“孽障,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监斩官大怒,猛然一拍桌子,将火签令给丢了下去,冷冷喝道,“行刑!”
刽子手应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处刑刀。
烈日的光辉,将这曾沾过无数鲜血的大刀,再次映得通红。
人群中,已有胆小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刀气,猛然以极快的速度划破长空,那刽子手的大刀还没有落下,自身的脖子,却已经被一刀斩断,尸首分离!
鲜血,刹那间染红了行刑台,只是,流的却不是犯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