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汽车在街市上行走,周围百姓们好奇探看,郭招娣本来就忐忑的心情,是越来越复杂。
汽车虽然这几年渐渐多起来,但即便是京城,寻常也见不到几辆。
船岛上的汽车厂从三年前开始就大批量生产,不过,首先是军用,民用方面始终没有放开。
不过上个月,听说在御前会议上,陛下曾提过一句,船岛各大工厂全面从军用转民用,要提高百姓的生活质量,想来再过一段时间,京城的富贵人家就能开得上自己家用的汽车了。
郭招娣是不明白这些,擦肩而过的一辆有轨电车,吓得她脸色发白。
要不是最近刚刚经历一场剧变,让她的承受能力大为增强,怕是都要被吓得高呼妖怪。
这京城,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很不对劲。
郭招娣生在大周景元四年。
父亲是大周朝安泰县,八品县丞,当然不算显贵,家世到也还过得去,只是母亲连生了四个女儿,父亲身边小妾通房也有许多,生女无数,就是生不出儿子,家里的钱都拿来买妾,或是凑她们姐妹的嫁妆,日子生活过得有些拮据。
郭招娣十三岁上,游园时不幸意外落水,被外地来的一个穷秀才,叫周炳昌的救了下来。
她被毁了名声,最后闹得很难堪,家里也生气,却只能把她嫁给了周秀才。
周炳昌到也是个可圈可点的丈夫人选,郭招娣一开始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固然家里贫困,婆母也不喜爱她,但天底下的儿媳妇都要苦熬,将将一辈子熬过去,才有出头的机会。
可那年周炳昌一朝中举,爱上他先生家的千金,回头没几日,婆母就一碗药药死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干净利落。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日,婆母站在半明半暗的窗户口,看着她抱着肚子哀嚎时说过的话。
“为了我儿将来能中进士,改换门庭,让我们周家世代荣光,你就安安心心地去吧,等你去了,我允你葬入周家祖坟,逢年过节,少不了一杯酒水……”
郭招娣当时只顾得疼,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重回人世时,她到是恨不得冲出去甩那个老女人两巴掌谁想葬在你们周家的祖坟,还不够恶心!
但她重回人世,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遍体鳞伤,全身都痛,听母亲说她都断气了一刻钟,幸好又活了回来。
她姑姑已经派了人来,只等她伤好,就要把她接到京城生活。
养了半个月,她终于好了。
这半个月来,她娘默默垂泪,一边给她收拾行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
就是这些话,让郭招娣心中震惊,周围一切都特别陌生,爹如今没做县丞,在一家小私塾当教书先生,看样子教得不大好,家里有点拮据。
不过到是没妾了,她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没有那一屋子庶出是姐妹。
她娘和以往也有些不同,虽说还是闷不吭声,不爱说话,可身子骨好了不少,没那么苍白瘦弱,脚也早早放开了。
说起脚,她竟然没有裹足……
记得当年为了裹足,她差点丢了自己的命,烧得左耳有了点问题,总忍不住侧着头听人说话,这件事她一直不肯告诉外人,却着实是心中的伤痛。
可如今她却有一双完整的天足。
“我没裹脚啊。”
“可别胡说。”郭招娣她娘把包袱塞在女儿怀里,“陛下下令放足,当年你初生不久,为了这事儿,还有好几个大老爷被裹了足上了重枷,游街示众。”
“虽说陛下仁慈,但到底是陛下,口含天宪,她老人家发了话,谁能不听?你可别再想缠足的事了,这脚,也不难看。”
郭招娣:“……”
“既然你一定要闹着走,那就走吧,好在你还有个姑姑,你姑姑是个能耐的女人,也许……”
做母亲的有千百般忧虑,如今世道变了,可她害怕外面的世界,她只想躲在家里头,但是,女儿既然不想,她总不能由着女儿去死。
郭招娣一路出家门,都是懵懵懂懂,进了京城,入目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她当年足不出户,也不知京城什么模样,可是……至少不是眼下这模样的。
车终于在皇宫门口停下,郭招娣立在皇。
司机笑道:“今天不是参观日,要是参观日,到能带你进去看看……啊,陛下。”
郭招娣陡然大惊,顺着司机的视线偷偷看过去,却不曾看到有什么人像皇帝。
司机却连忙拉着她下了车,站到一旁,并把车门都打开,后备箱也打开,轻声道:“海龙卫出示了警戒牌,陛下肯定就在附近,咱们的车要停一停,主动接受检查。”
郭招娣愣愣地点头。
她见周围好些行人都把刀剑解下来,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站在一侧,不过,神态却是悠闲中带着一点跃跃欲试。
行人的个子好高,也有点……丰腴,不愧是京城,真是富贵呢。
没一会儿,行人就恢复了正常。
郭招娣还是没见到皇帝陛下,她姑姑就过来了。
姑姑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很是干练的模样,笑容温和,见了她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漂亮的小发卡和一个小胸针,很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欢迎’
郭招娣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住进了皇宫外的别墅区,姑姑问了她的功课之后,脸上的表情简直崩溃,第二天就来了一个女先生,教她读书。
一个月后。
什么周炳昌,什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