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安笙的照顾,陆铮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很快,便能下床行走了。
战事已近尾声,前方捷报频传,想来再过不久,这场战争便能结束了。
时进盛夏,西北的白日酷热难耐,这几日军中已有不少士兵得了热症,安笙与几位军医都忙得不可开交。
人忙碌起来,便顾不上好好休息了。
陆铮见安笙每日忙碌,人眼见着瘦了许多,心中暗暗心疼,待伤好些后,便催着安笙同劳军队伍一道回去。
虽说他内心里是希望安笙能留下来,多陪他些时候,但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且西北盛夏历来酷热难耐,他实在舍不得安笙留下遭这份罪。
安笙听后倒是答应得很痛快。
倒也不是不留恋,只是她心中清楚,一来陆铮是一军主帅,有正事要做;二来她身份敏感,也确实不宜在军中多留;三来也是明白陆铮心疼她,看不得她受罪,才会催她离开,因这,她才答应得如此痛快。
结果她应得痛快了,陆铮心里却又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不过这感觉也只一瞬而已,他并未再多想,到底还是觉得她先回去为好,别的不说,只说才不过七八天的工夫,她便瘦了一圈儿,他便再不忍心叫她在这里遭罪了。
正好劳军队伍也该回程了,安笙跟着劳军大队回去,他也放心。
......
再有三日,劳军大队便要离开,这夜,西北大营中难得起了风,多少吹散了些连日来盘旋不去的燥热,再加上白日里又打了胜仗,陆铮便与朝廷派来的钦差商量,借着为劳军大队送行,还有庆贺打了胜仗为由,下令犒赏三军。
陆铮自体内寒气被安笙用针拔除后,胸前伤口便一日好过一日,前几日能下床行走,这几日便能出营帐点兵了。
安笙并不在这些事情上面拘束他,只每日定时检查伤口,见长势没受影响,便也不拘着他。
陆铮身为主帅,一直不露面,于军心稳定毕竟不利,陆文虽也能带领军队打仗,却无法取代陆铮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有陆铮在,将士们的心才安。
今夜犒赏三军,陆铮身为主帅,自当出现,安笙身为随军大夫,也被邀请而来。
本来她是想要回绝的,但思及将士们并不知她身份,她不来反而惹人疑窦,便没有拒绝,只预先吃了解酒的药丸,以备真的推却不过,出现不胜酒力的尴尬局面。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的实在是有些多了......
大抵是“托了”她先前营造高冷形象的福,除了宴席一开始陆铮敬酒的时候,她跟着喝了一杯后,后来便再没有人来敬她酒了......
看来这解酒的药丸是白吃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推却不过,真喝醉了要好。
倒是陆铮......
安笙虽不想管制陆铮,但到底担心他喝多酒不利于伤口愈合,所以席间总忍不住频频往他那边看。
看了几眼,便跟陆铮对视上了。
陆铮察觉到安笙在看自己,便不动声色地朝她举了下酒杯,又轻轻摇了下头,安笙便明白了,这是告诉她,不会多饮的意思。
安笙见状,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将士们已经都喝开了,气氛一时热闹无比。
军营中没那么重的规矩,陆铮平日驭下虽严,这会儿却并不严肃,将士们酒酣耳热间,早已打成一片,推杯换盏,呼声震天。
安笙见没人来敬酒,索性便也不多留了,想着趁着没人注意,先带青葙回去,不想才走了没多远,便被人叫住了。
转头去看,竟是陆铮。
青葙见是陆铮追了过来,便偷笑了一下,然后朝陆铮行了个礼,又朝安笙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跑了,速度快得安笙都来不及喊住她。
“这丫头......”安笙看着青葙渐渐远去的背影,最后只能无奈一笑。
陆铮迎了上来,同安笙说:“我带你走走去吧?”
安笙来了十几日,他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带她出去走走,趁着今夜将士们都在喝酒,正好躲过巡防,带她出去看看这塞北草原的风光。
再过不久,她便要离开了,便再看不到了......
陆铮提出要带自己出去走走,安笙自然不会回绝,二人便悄悄去牵了陆铮的马,由陆铮带领,顺利躲过巡防,往草原上而去。
盛夏的草原一片绿茵绵延无际,漫天繁星烁烁闪光,似伸手可摘一般,马儿跑起来带起一阵凉风,格外的惬意。
陆铮带着安笙,并没跑远,跑了一段便叫马儿放慢了速度,驮着他二人晃晃悠悠地走。
然而只这一会儿,便让安笙觉得胸腹间的郁气一扫而空,抬头仰望万里星空,便似再无烦恼一样,甚至问出了一个平日绝对不会问的,有些傻气的问题。
“这儿的星空总是这般吗?”
陆铮听到安笙这样问,不由笑了,然后才似叹非叹地答道:“绝大多数时候,西北的天总是高阔的,便有这星辰浩瀚之景,不过,若到了风沙天气,便难能看到这样舒朗的星空了。”
然后话锋一转,却又道:“早想带你看看这儿的夜空,不想有生之年,竟真能做到......”
那语气似喟非喟,带着丝丝笑意,竟似达成了什么人生大愿似的。
安笙闻言便也笑了,尔后慢慢放松身体,靠进陆铮怀里,轻声道:“有生之年,能与你共赏这西北繁星朗夜,余亦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