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黑了……”
她听得他道。
两人慢慢地循着小道往回走,谁也没有说话,只十指交扣着。
出门时天色尚亮,回家时却已经日落西山。
屋里不知何时已是有人点了灯,昏黄的光透过窗门处的薄纱映照了出来。
离开时开着的门却被关上了。
两人到得地方,顾延章行在前头,忽然停住了脚步,只退开一步,转头看着季清菱微笑。
她心中已有所觉,迈步上前,将右手抬起,轻轻推开那两扇紧闭的门。
***
不过才过了短短小半个时辰,这一间厢房中的布置已经迥然相异。
先前在上边吃过晚饭的桌椅已经撤走,入门处空荡荡的,与门口相对的地方外间最里边却是不知何时摆上了四张大大的交椅,两两相挨,正中又有一张高高的小方桌,桌上点着两根成人拳头大的红烛。
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屋中披绸挂缎,映入眼帘的全是喜庆的彩色。
而在那四张交椅面前的地上,却是各自摆了一个蒲团。
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
顾延章正看着她,微笑道:“我家清菱十八了,当日没有来得及给你过生,今日一齐补了,连同婚礼……”
季清菱下意识地喃喃道:“从前六礼已是走过了……”
顾延章微笑道:“那是给旁人看的,今日只是咱们自己的。”
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她的腰,轻轻带进了门,转身将门栓给插上了。
季清菱本以为要去那交椅面前,不想却是被带进了里间。
床榻上的帐幔、床被已经全数换了新颜,彩绸喜帐高高挂起,床被上摆着珠翠团冠,另有一条黄罗销金裙,团冠珠光宝气,在烛火下显得越发的流光溢彩。
她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虽然从前同五哥说过,自己并不在意俗礼,可今日真正看到了这一场布置,心底里却是惊喜大过其余。
她只在原地稍站了一会,已是见得顾延章上前将那凤冠拿起,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五哥,我身上都是汗,我想先……”
话还没有说完,顾延章便轻声道:“我身上也都是汗。”说着看了一下后头,又道:“隔间有热水。”
季清菱下意识地往隔间走,果然一进得去,便见当中摆着两个大木桶,都用木盖子盖着,一旁的衣架上还搭着簇新的里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人备下的。
她转过头,后边顾延章已是跟了上来,上前将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揭开。
白色的水汽顿时冒了出来,热气腾腾的。
他探手进去试了试水温,抬头看着她,轻声唤道:“清菱,过来。”
过来作甚?
季清菱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问道,可是还是乖乖地走上前去。
她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嗓子干渴异常,踟蹰了一下,站到了他面前。
顾延章俯下身子,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绸带。
季清菱今日穿的乃是窄衫长裙,肩上配有披巾。
先被拿下来的是披巾,紧接着是外裙,而后是里头的内衫,一层一层,最后脱到只剩小衣时,她再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轻声叫道:“五哥……”
顾延章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是不为所动,只将她的手指反握住,一点点掰开。
隔间里燃着一根巨烛,映照得满室明亮如白昼。
季清菱上身只着了一件小衣,局促不安地立在当地,忍不住右手环胸,扶着单手左边的臂膀,颤抖着转头看向那蜡烛。
不是没有裸裎相对过。
只是这一回,实在是……太亮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忐忑,顾延章站直了身子,拉着她到了桶沿,柔声道:“我只先帮你将头发洗净了。”
听得他这般说,季清菱顿时松了口气,就着桶边的小几坐了上去。
她头上本来只用缎带束着,一解开,一头青丝便松了开来。
很快,温热的水自她的头顶一路下滑,从颈项到前胸,从后背到腰部。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水迹,让她莫名地有难以言喻的羞涩感。
茶籽枯淡淡的香味氤氲开来。
季清菱坐在矮几上,脑子里头忍不住胡思乱想。
——会不会当真只是洗头?
应当不会罢……
只是……
她心中乱糟糟的,想了半日,好像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可回过头来,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五哥已经在用铜盆盛了茶籽枯的水,给她细细地搓洗头发。
仿佛洗了许久,还用清水过了两回,他才耐心地道:“我给你用巾子擦干。”
语毕,果然拿了巾子给她绞干头发。
他一连换了好几块方巾,擦得十分细致,等用到最后一块,给她将头发包裹在干巾里头的时候,季清菱终于觉出不对来。
有手指一路往下,沿着她的背脊,轻轻挑开了那一件小衣后头的带子,自她的肋骨向前探。
即便季清菱早有准备,此时亦是不由得微微发颤。
她咬着唇叫道:“五哥……”
一面把手隔着衣服,捉住了停顿在自己胸前的那一只手。
他凑上前,自后往前,张嘴噙吻住了她的耳垂。
她听得他在耳边低声问道:“我帮你沐浴好不好?”
那声音喑哑,仿佛带着勾子,拉着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