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起此话一出刚才还乱糟糟的朝堂瞬间鸦雀无声,诸位大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闭上嘴只用眼神交流,最后他们都把目光投向史云起,顺道偷看一眼章鸣岳,全场只有寥寥数人没有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影响,其中就包括李澄海,只是这时的李澄海又略微显示出之前为兰子义熟悉的那种老态龙钟的模样。
史云起说完话后一直盯着章鸣岳,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但兰子义看到史云起自说完话之后他的后脖颈一直都在轻微的抽搐。
史云起只是在故作姿态,他心里现在慌得很。兰子义明白他为何心里发慌,章鸣岳身为当朝首辅,士林魁首,实际上的文官一把手,地位权势可想而知。而史云起一句话不仅攻击章鸣岳与鱼公公勾结,还有攻击章鸣岳结党谋私的意思。这样的指控非常危险,更何况现在这里又是朝堂之上,所有的大臣们都看着呢。
章鸣岳倒还显得淡定,他不温不火,脸上还是一贯那种笃定的微笑,只是章鸣岳现在的笑容当中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冰森的寒气。
章鸣岳稍稍顿了顿,然后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史郎中却觉得我在偏袒鱼公公,还要说我投靠内官。在场诸位大人上的所有奏章,我内阁票拟的所有圣旨都要过隆公公那里盖章批红,大家哪位见了隆公公不是客客气气?结果现在史郎中您一句话我就成了投靠公公,那在场所有人岂不都是内廷的狗了?“
章鸣岳刚说话时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孔武有力,到最后这个“狗”字时气势陡增,语气强硬,听得史云起明显打了一个激灵。
殿内其他朝臣见章鸣岳发火都暗自攥了一把汗,史云起胸口起伏不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章大人你莫要信口雌黄,我说的和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这时站在龙床边上的隆公公毫无征兆的发话答道:
“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史云起本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鸣岳身上,没想到隆公公突然横插一杠子完全超出了史云起的心里承受极限,震惊之下的史云起拧动僵硬的脑袋掉头看向隆公公,长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隆公公接着说道:
“我内廷三寺,台城卫、司礼监、御马监都是领了皇上的旨意才敢出去办事的,没有皇上宫里的这群死太监连奴才都算不上,上哪里去拉帮结派,靠什么让诸位大人投靠过来?
章大人身为内阁首辅,全天下的官都要受章大人调度,史大人你在这里一句话就把章大人说成了被鱼公公和我拎在手里的提线木偶,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污蔑吗?“
隆公公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史云起,那一对摄人的眸子里喷出来的是毒蛇信,贴着史云起的面皮钻进史云起的脑袋里面去了。
兰子义站在一头冷冷的看着朝堂上的一切,史云起这个时候已经明显开始发抖,脸上血色褪尽,他痴痴的看着隆公公,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隆公公看着史云起,微笑道:
“那史大人就是没话说了?”
章鸣岳听到隆公公的话后把目光投向龙床,隆公公正好也在这时把目光投了过来,两人短暂的交换过眼神之后章鸣岳立刻跪地扣头道:
“皇上!刑部幽州道清吏司郎中史云起污蔑微臣,诋毁同僚,含沙射影指责内廷外朝相互勾结,结党谋私。若是任由此等恶毒之诽谤言论恣意流传那我大正朝廷、天子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臣章鸣岳斗胆,请皇上降庭杖治史云起的罪。“
兰子义听到“庭杖”二字轻轻咋舌。按理来说庭杖是皇上对付特别麻烦又不听话的大臣才用到的东西,朝中大臣对此深恶痛绝,朝野内外一直都有要废止庭杖的呼声。结果现在章鸣岳自己请庭杖,他可是首辅啊,干这种事情不怕同僚指责吗。
章鸣岳这么做是不合常理的,但不合常理的事情他已经做了那这背后肯定有原因。兰子义顺着这个思路稍作思考便发现了章鸣岳的动机。
刚才章鸣岳开始说话之后史云起便出来呛声,而史云起又得到了李澄海的呼应。刚才章鸣岳带头否定鱼公公出京围猎的事情之时,各部都是一把手出来表态,只有刑部是左侍郎李承站出来应声,李澄海反倒没有说话。这样想来兰子义逐渐明白过来,这李澄海看着是个老糊涂,背地里却在策动折腾章鸣岳,也不知他已经准备了多久。
既然朝臣当中也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相互倾轧,那站在兰子义和鱼公公的立场上,章鸣岳的这次庭杖也就没有必要准了。兰子义并不知道大臣们是怎么划分自己的派别的,但兰子义知道让这两派互相狗咬狗能给自己留下不少清闲。
兰子义把目光投向鱼公公,现在大臣们的攻击暂时被引开了,鱼公公正好能够歇口气。感觉到兰子义的目光后,鱼公公也撇着眼睛看了兰子义一眼。鱼公公也和兰子义一样,乐的看这两派人互相攻击,他一点也没有插手进去解决这两派问题的样子,想必鱼公公也不会劝说皇上下庭杖。
隆公公等到章鸣岳跪奏完毕后,转过身来对着躺在龙床上的皇上毕恭毕敬的作揖请教道:
“皇上,章首辅请下庭杖治史云起,皇上您要不要准?
鱼公公听着隆公公请示的声音,冷哼一声给了个白眼。兰子义看着这一幕轻轻低下头笑了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