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与鱼公公两人正坐桌前,你一子,我一子,静静对弈。周围仕女或为两人扇风纳凉,或为熏炉添香,或摘擢水果,或煮茶洗杯,等到茶水洗净入壶之后,便有专人捧壶侍立桌旁,转为桌上对弈两人添茶。
青苔点缀的铜炉燃着幽长延绵的香片,点起袅袅青烟,那烟好似是守宫附体,专捡梁柱上爬,一缕缕的青烟升上房顶之后便在屋中拉起了一层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娇软无力却又紧致细密的纱帐。慢慢地,这层纱帐结的厚了,便有了重量,有了重量之后,纱帐便慢慢下沉,沁入每个人的发中,衣中,乃至毛孔之中,最后把屋里的所有人都裱做一副静懿的对弈图,仙风阵阵,幽香翩翩,此情此境好似不在人间,偶尔会有月山间手里琵琶奏出的一两个音符刺穿香雾,但那并不能将这屋中仙境击碎,反倒是高低起伏的音调为画景更添玄妙,撩人心弦。
此时此刻的京城当中,执掌京城一地的台城卫千户正带着手下前去拿人。对鱼公公来讲,每天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行动在发生,那千户是他心腹当中的心腹,从御马监时便跟着他,此人办事绝无差错,拿个人简直轻车熟路,小菜一碟;而对于兰子义来讲,台城卫捉个人再简单不过,在大正的地界,只要是台城卫想拿的人,那人就是长出翅膀也飞不出去。
所以对弈的一老一少都很是淡定,淡定到了恬静的地步。他二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棋局之中,颇有石室仙居的风范。
末了兰子义投子认输,棋局终了,仙境亦破。鱼公公笑了笑,端起茶碗漱了漱口,他道:
“子义,棋力还需多多提升才行啊。“
兰子义垂眼低头,对鱼公公说道:
“子义虽对棋术感兴趣,但没怎么细致的钻研过,今天一局子义很是受教。公公说得是,我回去有时间一定钻研棋谱。“
鱼公公听着兰子义的话微微笑了笑,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门外说道:
“人该回来了,就这时辰,我看审完人之后正好可以吃个晚饭。“
兰子义坐在座上为难的说道:
“公公,我看审人我就算了,我静等结果就好。”
鱼公公闻言不满的说道:
“你是证人,审人你不去怎么能行?”
兰子义道:
“要是非得我去的话晚饭就免了。”
鱼公公回头看着兰子义,不解的问道:
“子义你是怎么了?难道审人还和你吃饭有关系?”
兰子义道:
“洗冤寺里的刑具我见过,公公你审人的手段我也猜得到,我若是陪公公一道审人,完了之后肯定几天不得进食。”
鱼公公哈哈笑着走过去拍拍兰子义肩膀,他道:
“子义啊,你就是心肠太软。”
鱼公公正说着话,门口便来一台城卫抱拳侯命,鱼公公听见身后脚步声,笑着对兰子义说道:
“子义你看,人已经来了。”
卫,可兰子义看去才发现来者站姿局促,神情紧张,兰子义知道事情不好,他赶忙站起身对鱼公公说道:
“公公,出事了。”
鱼公公这时也已经转身,他个老江湖自然看得出秉命之人神色异样,他赶紧问道:
“怎么了?”
来的台城卫低着头紧张的说道:
“回公公,人跑了!”
鱼公公闻言发怒,他道:
“他妈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商贩你都抓不住!”
那台城卫听见鱼公公发火,赶紧跪地叩头,他道:
“公公,那姓季的小子在我们去之前便已经逃脱,据季家府上家丁交代,姓季的那个小子早早的便派人从府中取了银两,他今天就没有回到自己府上。“
鱼公公道:
“那小子是何时从府上取得银子?”
台城卫答道:
“今日午时。”
兰子义道:
“今日事发便在午时,也就是说那人离开江南楼后便直接出城去了。在酒楼时我与他擦肩而过,当时他并无异样,我以为他并没有在意我,没想到此人心机居然这么深。”
鱼公公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抓了大半辈子的人,今天却让一个毛头小子从我眼皮底下逃走,这是拿我鱼朝恩当傻子吗?
你,告诉我,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台城卫立刻回答道:
“回公公,那小子乃是季探云之子季知年。“
报完名后台城卫抬起头来,用狡黠的都有些扭曲的笑容向鱼公公保证道:
“公公你放心好了,那个季知年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的。千户大人现在已经动员了全京城的台城卫上街搜捕,各大城门也已经提前关闭,那小子今天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怎么京城的千户会这样办事?
果不其然,鱼公公听闻此言当下便暴怒起来,他迈步走到门口,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台城卫踹翻在地,然后他骂道:
“蠢货!我养你们有何用?我就是养上一群猪都比你们强!现在关闭城门,现在上街大张旗鼓的搜人?你们生怕京城里面的人不知道我要抓人吗?你们办事之前能不能动动顶在你们肩膀上的那个夜壶想一想,午时人就跑了,现在申时你们闭上城门能抓住谁?!”
那台城卫被踹翻后赶忙重新跪好,他不停的磕头解释道:
“公公,千户大人也是办事心急,他只是想着为公公你抓人啊!”
台城卫这话恰似火上浇油,要不是兰子义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