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北方之前没有动作、甚至还坚定支持宇文宪,现在大难临头了开始乞求活路的裴氏穷亲戚,南方的裴氏们虽有无奈和同情,但是少有提携之意。
萧世廉伸手指了指他,笑着没有说什么。
言外之意,自然是你裴大士也不老实啊。
若是闻喜裴氏一下子和南方诸裴合流,那闻喜裴氏固然愈发强大,却依旧难以摆脱河东世家的身份,对于南方诸裴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裴子烈一向宽厚,对此当然是可有可无,但是其余的裴忌、裴蕴等老小的看法,裴子烈不能不管。
更何况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闻喜裴氏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牵连到南方诸裴,也无人知道。
南方诸裴还不如和本家保持一定距离呢。
李荩忱轻轻捋着下巴上的短须,微笑着说道:“天下未定,有志者当共谋之。裴矩能够摒弃前嫌、主动联络大汉,在朕看来是好事。现在大汉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对于闻喜裴氏这样的家族,当来者不拒,才能体现大汉求贤若渴之心。”
萧世廉和裴子烈都松了一口气,陛下对于河北世家的态度一向模棱两可,作为元从系他们必须要和陛下保持一致,陛下的态度一直没有显露出来,他们自然也就不好表态,之前已经不是一次有人试探询问元从系的态度,以求能够揣测陛下的态度,但是因为陛下自己都没有表露出来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元从系的文武也很无奈。
不说吧,让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近人情。要是说吧,那说出来的话如果和陛下所想的不一样,那岂不是更是打脸?
现在李荩忱终于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为了先让萧世廉和裴子烈把口风散播出去,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李荩忱这个“来者不拒”,说出去了自然能够彰显陛下宽广的胸怀,但是大家也都清楚,李荩忱肯定不会真的“来者不拒”,对于闻喜裴氏,李荩忱的确可以不拒绝,有南方诸裴的这一条关系线在,闻喜裴氏的忠诚还是能够保证的不说,家底又丰厚,李荩忱当然想要将闻喜裴氏收入囊中,但是也不是说北方的所有人,不管是菁华还是糟粕,都会收纳。
你想要做大汉治下的顺民可以,但是想要保留自己的位置甚至还更上一层楼,那就想想吧。
更何况陛下的这个来者不拒,必然也不是说你来了就能够被重用,而只是李荩忱不会将他们赶尽杀绝并且愿意保留他们现在的官职之类的罢了,至于剩下的一切,都得按照大汉的规则来。
以闻喜裴氏为例,裴氏家族的田产肯定是要和大汉境内的其余世家一样被收归国有进行重新分配的,甚至就连家产也得进行审查,而裴氏的子弟也不可能继续享受九品中正制带来的好处,他们想要进入官场也必须要进入书院学习然后参与科举考试。
若是换在原来,世家们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因为这除了留下他们的性命之外,把老祖宗一代一代人打拼下来的东西都丢得干干净净。
但是现在,他们根本没得选,全族上下数百老弱不可能全部都推到大汉的屠刀下,面对如日中天的大汉,他们只能妥协。
就算是这样的条件李荩忱不说,裴矩在主动去面见许善心表达出来自己的心思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清楚。
“但是大汉之国本,不可撼动啊。”李荩忱没头没尾的又说了一句,“来,喝酒!”
萧世廉和裴子烈都是笑着举杯。
他们知道,李荩忱这是在提醒他们,取缔世家制度是大汉生存稳定之根本,任何人都不用劝说也不能心软。之后两人率军北上进入河北和河东,少不了要和诸如闻喜裴氏这样的家族打交道,那个时候也万万不能心软。
入夜,骠骑将军府。
“这是喝了多少啊?”元乐尚看着醉醺醺的李荩忱,很是头大。李怜儿把她叫了过来,说是陛下喝醉了,最好过来照顾一下,所以元乐尚抓紧带着尉迟贞过来了,还让人叫来了在医院的蔡容,生怕陛下出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多此一举,这三个家伙正围着一个小桌子扔骰子猜大小,玩的不亦乐乎,萧世廉脾气最暴躁,就是不认输,一路输下来甚至把自己的将军印都拍在了桌子上,好在裴子烈还有点理智,给他塞了回去。
李怜儿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三个都喝了三个时辰了,就在这里聊天吹牛赌钱,个个都觉得自己最.00k厉害。”
裴子烈的夫人萧晴也带着人过来:“怎么样了?”
李怜儿哼了一声:“就差把咱们放在桌子上赌了。”
萧晴噗嗤笑了一声:“就算是陛下和车骑将军有胆子把妻儿拿出来赌,恐怕骠骑将军也不敢吧?”
“好你个晴儿,敢说我?”李怜儿笑着去扭萧晴的腰,两个人打闹在一起。
而大堂上,李荩忱也丝毫没有一个皇帝的样子,猛烈的晃动手中的骰子桶,笑着说道:“快说,是大是小!”
“不赌了,不赌了,再赌的话这个月的俸禄就没有了!”萧世廉连连摆手,就他输得多,李荩忱和裴子烈都赚了不少。
李荩忱和裴子烈都是哈哈大笑,裴子烈伸手点了点萧世廉:“你怕什么,大不了吃,吃软饭!长公主的俸禄难道还养不起你!”
萧世廉摇了摇头:“吃软饭非男儿所为。”
门外的萧晴按住李怜儿的手,笑着说道:“且听听,你家男人还是很有骨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