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南陈这一次也是举国出兵,除了淮南前线的一部分留守军队之外,国内的可战之兵都在调动,甚至包括吕梁之战后才开始招募和训练的新兵都在转移。
这么大的动作,北朝那边自然也不是睁眼瞎。战争情报的及时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讲,完全可以决定胜利与否,所以三百年的对峙,早就让南北朝双方构建起了完善的情报刺探体系和网络,尤其是在一些兵家必争之地,双方斥候和探马必然是人数众多而且无孔不入。
萧摩诃也没有想着真的能够隐瞒到什么时候,恐怕当大军从京口开拔的时候,北朝的探子就已经嗅探到了风声,而当庞大的船队出现在芜湖码头外时,大军的去向已经不言而喻。
因此看到舆图上北周和西梁的军队同样有所调动和防备,萧摩诃并没有感到意外。
“宜都那边荆州刺史已经和西梁人有过交锋。”鲁广达伸手向舆图的西侧一指,那里的标注显然要比舆图上其余的地方都要密集,显然双方已经打得火热。
萧摩诃等人也敏锐的捕捉到了“交锋”这个词,这个词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双方的交手已经不再局限于斥候和探马——在平常日子里双方的斥候也有不少摩擦甚至冲突的时候,所以鲁广达肯定不会刻意强调——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所交手。
“战况如何?”萧摩诃沉声问道。
鲁广达伸手在两个经过涂改的地方点了点:“荆州刺史率轻兵疾进,成功拿下了西梁在宜都城外设立的几处营寨,应该算是我们占了便宜。而西梁并没有想要反攻的意思,正在收缩兵力。”
“这不是打草惊蛇么!”萧世廉忍不住皱眉说道。
听到这句话,鲁广达眉毛微微一挑,不过什么都没有说。而萧摩诃也并没有斥责萧世廉,面色阴沉的看着舆图。
毕竟萧世廉说的很有道理,作为偏师主帅,荆州刺史樊毅的主要责任就是佯攻,而他还没有接受萧摩诃的命令,就首先发动进攻,给人一种他是前锋而不是偏师的感觉。
而樊毅率先进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身为荆州刺史,常年镇守此地,对于这里的山川地势更为熟悉,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等候大军的统一行动,另外率先发动进攻也有利于将西梁的注意力吸引到宜都这边,反倒是给萧摩诃创造更多的进攻机会。
不过这都是在樊毅不断进攻的前提下,现在樊毅只是扫清了宜都城外无关轻重的几个小营寨,便再一次按兵不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正如萧世廉所说,可不就是“打草惊蛇”。
这等于是告诉了西梁,樊毅的任务就是震慑和威胁,根本无需过分担心,只要全力应对萧摩诃的主力便是。
这个樊毅还真是上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李荩忱叹息着摇了摇头,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樊毅身为荆州刺史,却只能率领偏师,而樊猛在淮南想要获得钟离一线指挥权的事情也被陛下否决,身为樊家的家主,接连受挫的樊毅肯定想要发泄一下。
而樊毅直接向陈顼表达不满,肯定是不可能的,樊家就算是再强大,终究只是一个陈顼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只要樊毅还有一点儿脑子,就不会真的向陈顼诉苦,因此他的仇恨和报复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萧摩诃的身上。
谁都知道现在南陈举国进攻西梁,而西梁弹丸之地,在没有北周的保护下很难自保,所以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大战。萧摩诃取得最后的胜利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轻而易举的,因此包括陈顼在内,所有人在乎的肯定都是萧摩诃会取得什么样的胜利。
是诸如当年吴明彻平定华皎、进攻淮南时候的大胜,还是后来吕梁之战前半段的惨胜。这中间就有了很大的区别,对于南陈,进攻一下小小的西梁还取得惨胜,那就和失败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萧摩诃有拿下西梁的功勋,他也必须要对自己付出的代价而负责。因此现在樊毅所做的,就是给萧摩诃添堵,只要萧摩诃的进攻不顺利,那么他报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事情到如此地步,就算是一向为人稳重冷静的裴子烈,脸色也有些阴沉,无论如何大家都是南陈将领,樊毅如此做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甚至可以说是在拿着南陈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也难怪刚才鲁广达说到这宜都战局的时候,多少有些犹豫。
作为九年之前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鲁广达自问对萧摩诃的脾气还是了解一二的,萧摩诃虽然随着年长愈发沉稳,但是从骨子里还是那个脾气火爆、总是喜欢带兵横冲直撞的猛将,所以这样的事实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引起萧摩诃的怒火,甚至会直接令人传令呵斥樊毅。
主将刚刚到达前线就和副将闹矛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好在萧摩诃只是眉头紧皱,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椅子,这也让鲁广达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众将都分次站好,萧摩诃冷声说道:“宜都距离巴陵还有一段路程,加之江陵前扼大江,阻断水路,因此消息来往不便,本帅也不好对荆州刺史指手画脚。既然宜都已经开打,说明荆州刺史也应该心中有数,那便让他放手去打,毕竟只要大家都不违背陛下的旨意,这一战相互配合,必然可以拿下西梁。”
萧摩诃如此说,算是彻底放弃对樊毅的管辖。从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反正事已至此,萧摩诃也不指望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