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无论是程峰还是萧世廉,都不会天真地以为北周朝廷对此会一无所知,毕竟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而张和如此变本加厉的剥削和打压,无疑正在将整个巴郡退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就正因为是这样,张和才不具备能够割据巴郡的实力,因为只凭一个人和他那些心腹,没有世家和百姓的支持,他这样做的无异于自寻死路。
更何况张和从各世家以及百姓那里盘剥的越多,能够给北周朝廷的自然就越多。在这个对于北周来说,钱财远远要比一个偏远州郡重要的时代,张和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正中他们下怀,因此北周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在情理之中。
萧世廉从来都不妄想这些征服者们有什么怜悯之心,尤其是这些年北周为了防止原本的鲜卑传统被彻底汉化,甚至掀起了一股“鲜卑化”的逆潮,对于朝中的汉人官员多有压迫和打击,这些更底层和更偏远的汉人家族和百姓会如何,当然更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
伸手拍了拍程峰的肩膀,萧世廉狞笑着说道:“咱们肯定会让张和吃不了兜着走的。”
程峰怔了一下,旋即郑重的点了点头。当萧世廉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心头难得泛起一丝暖意,一种受了很多年委屈和不白之后突然被人理解的暖意,而在这一刹那,程峰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戴才这个自己熟悉的老同僚会很干脆利落的投降。
那家伙受的委屈可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少。
虽然到现在萧世廉都没有告诉自己这巴郡应该怎么打,但是在程峰看来那些都不重要了。作为一个上官,萧世廉有理由也有义务维护军事秘密,而之前程峰想要知道到底干什么,更多的是出于对萧世廉的不信任。
现在他很清楚大家都有着一样的目标,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只要尽全力做好自己的一份事就是,当即他走上旁边更高的一块石头,伸手指向前方的山川。
听着程峰指着巴郡城外的山川地势如数家珍,萧世廉并没有多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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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城楼上。
张和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得不无奈的合上眼前的公文,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因此眼眶微微发黑,看上去很是憔悴。而城楼外来往走动的士卒也在告诉张和,战云正在向巴郡的城头压过来。
自从李荩忱一举拿下临江三郡之后,张和就做好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准备,不但将兵马推进到老鸦山到铜锣峡,还不断的向后方泸州和蜀郡等地请求援兵。
李荩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直杀到临江郡,因此临江三郡和涪陵郡等地的兵马是指望不上了——实际上张和也没有打算指望,在他看来,那些不知道变通的家伙就只有在前面当炮灰的份儿,根本不可能成为他张和真正赖以称雄巴郡的左臂右膀。
可是现在张和才发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老鸦山到铜锣峡一线水师和陆师的求援信件基本上半天就有一封,不过至少能给张和安慰的是,这些地方还能发出来求援信件,说明还没有落入李荩忱手中。
真正让张和担心的,是此时此刻正在城东渡江的南陈军队。
那耀武扬威的旗帜、再简陋不过的竹筏,无疑都是给张和最大的挑衅,可是张和不敢出城,因为他城中的军队不过只有一千多人,而看敌人的架势应该是他部下的三四倍。
而那一面萧字将旗更是在告诉张和,统兵的是谁。
萧世廉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张和还没有胆大妄为到用一千人去挑战萧摩诃的长子和南陈最年轻的杂号将军之一。
当然张和看萧世廉的麾下似乎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器械,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只要萧世廉不攻城就谢天谢地了。
而张和的表现都被旁边恭敬站立着的几名将领收入眼中,他们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张和对李荩忱和萧世廉的恐惧明摆着写在脸上的,这几天他的寝食难安所有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面对两个年少成名的南陈悍将,张和感到恐惧和担忧是正常的反应,但是这些将领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张和的恐惧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这还是之前那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张和么?
之前在张和让军队在老鸦山到铜锣峡一线安营扎寨、直接将再往前的几处要害全都放弃,就曾经因此不小的非议,不过那时候将领们还可以用张和的谨慎小心来解释,不过今天显然张和的表现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张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当看到一名斥候快步冲进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有什么情况,那萧世廉是不是不打算攻城?”
斥候怔了一下,急忙回答:“启禀刺史,敌人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向东,一路还在大江南岸,似乎有向西的迹象,不过敌人行色匆匆,并没有想要进攻巴郡的意思。”
“不攻城就好,不攻城就好······”张和轻轻拍了拍胸口,不过旋即神色一变,“你说都向哪儿?”
不仅仅是张和意识到什么,周围的将领们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从巴郡向东,可是可以直抄老鸦山守军后路的、
“刺史,这萧世廉分明就是想要配合李荩忱打通老鸦山防线!”一名校尉快步走出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