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照亮了半边战场,山坡上尸骨累累。
韦孝宽部和尉迟迥部拼命的进攻了一天,接连突破李荩忱精心布置的两道防线,最终差点儿直接将曹忠和戴才从山上推下去。如果不是李荩忱和萧世廉及时带领援兵赶到,恐怕现在战火已经燃烧到主峰这边了。
壕沟中疲惫的士卒抱着兵刃熟睡,而往来巡逻的将领几乎都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害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将这些弟兄们惊醒。
“将军!”戴才摇了摇头驱散困意,快步走过去迎上李荩忱,有些诧异,“将军怎么过来了,这里是第一线,实在太危险了!”
一边说着,戴才一边看向旁边的李平,这个家伙好歹身为李荩忱的亲卫队长,怎么能一点儿安危意识都没有?
李平也很委屈的一摊手,李荩忱这倔强脾气,哪是他想拽就拽的住的。要说萧世廉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还怕夫人,李荩忱可是真的胆大包天,从天地鬼神到眼前这山下的尉迟迥和韦孝宽,还真的没有见李荩忱怕过什么。
而且他决定了的事情,很难去改变。
李荩忱并没有直接回答戴才的问题,而是直接跳到壕沟之中。这些壕沟实际上就是李荩忱照搬后世阵地战理论概念而弄出来的东西。在今天的实战之中表现还是不错的。
北周的箭矢很难直接有效杀伤壕沟之中的士卒,而壕沟中的弓弩手却可以从容不迫的游走狙杀率队冲锋的北周将领。更重要的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的壕沟让骤然冲上来的北周士卒根本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入。
而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的南陈将士更是让很多侥幸突破箭矢和鹿砦的阻拦而冲到壕沟前的北周士卒在仓促之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当然现在战事暂时告一段落,这壕沟也给了将士们一个天然的休息机会。
如果没有这壕沟的话,这一场以寡敌众的大战必然会更加艰难,对此戴才和曹忠等前线将领心中都清楚,所以他们对李荩忱在防守方面上的造化更是刮目相看。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李荩忱实际上不过是剽窃了接下来一千多年无数军事家的智慧罢了。不过话转过来,这也是李荩忱面对尉迟迥、韦孝宽这些对手时候唯一能够倚仗的了。
李荩忱看着靠在壕沟壁上熟睡的一名士卒,这士卒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血痕,显然白天曾经经历过一场凶狠而惨烈的厮杀。他的刀抱在怀里,紧紧攥住刀柄,哪怕是在睡梦之中整个人也都绷紧了神经,只要有任何一点儿声音都会被惊醒。
李荩忱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一场大战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但是只要天下还是这样的南北分裂,那么这战争就永远不可能平息。无论是为了英雄的崇高理想,还是为了政治家的无边野心,这战争最终只能以天下一统为结束。
伸手解下来自己的披风盖在这名士卒的身上,士卒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睁开眼睛,当迷迷糊糊看清楚是李荩忱和戴才的时候,登时吓了一跳:“将军,敌人又上来了?”
而李荩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天还早着呢,敌人也得睡觉。某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来,盖上,夜风大,别感冒了。”
那士卒感激的点头,不过旋即坚定地将披风重新给李荩忱:“将军这不行,将军夜半时分还在巡视阵地,属下说什么也不能拿着将军的披风,还请将军穿上。”
李荩忱轻笑一声,并没有拒绝,只是抬头看向前方。
黑暗之中不远处的天边一片灯火明亮。
而周围的几名士卒也都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李荩忱笑着说道:“看这么多敌人,你们怕不怕?”
“将军,怕个犊子,他们再多再厉害,今天还不是被咱们杀得屁滚尿流,甚至就连那什么费也进利也被戴将军射中了一箭,要不是他亲卫抢的快,恐怕人都交代在这里了。”一名士卒不由得鼓起胆子说道,“明天他要是敢再来,弟兄们就把他给将军留下。”
“又不是娘们,要他干什么。”李荩忱笑骂一声,“能吃能喝啊?!”
将士们面面相觑,旋即压抑的笑了出来。他们没有想到荡寇将军竟然开口就是粗话,而且对这费也进利也没有任何的在意,这字里行间的鄙夷直击将士们的心坎。
戴才和李平等人也是相视一笑。
李荩忱的声音沉了几分,但是带着不比刚才的稳重和自信:“某相信总有一天某会带着你们冲过去,击败他们,斩将夺旗!”
攥紧拳头,李荩忱的目光格外坚定:“总有一天!”
“我们相信将军!”将士们纷纷站起身。
黑暗之中,点点火光里,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或是粗壮,或是瘦削,但是他们满是疲惫神色的脸上,目光格外的单纯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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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荩忱大步走入戴才在山坡上的营帐,实际上称之为一个草窝棚更合适一些。
如果站在山下的话,实际上很难发现这个几乎一多半都掩藏在山体之中的窝棚,而且窝棚的顶端都进行了专门的加固处理,就算是石弹直接砸上来也就是震落灰尘罢了。
这实际上也是李荩忱照搬的壕沟体系之中的指挥部系统,从专门留出来的观察孔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阵线上的情况,而戴才也好,另外一个山头上的曹忠也罢,都不用冒着风险顶着敌人的箭矢和石弹指挥战斗,毕竟那样目标实在是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