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中,震天动地的呼喊声足够震动每一个人。
李询默默地看着那些模糊的轮廓,他清楚,那里聚集的都是敌人,在他们那个年轻统帅的带领下,他们气势如虹,大有直接将整个山寨淹没的气势。而可以想象,一场同样震天动地的进攻即将到来。
这一刹那,李询甚至已经没有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回头看向营寨内,即使是风雨之中,依旧有很多人七横八竖靠在辎重车辆——这些空车主要是用来堵住寨门——上休息,根本不在乎雨水将他们浑身都浸湿。
李询清楚这是为什么,多日的鏖战已经抽空了营寨之中这些士卒最后一点儿力气,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力量支撑着自己重新站起来找一个干净的地方躲雨,就这样蜷缩在血和水混合在一起的泥泞之中,宁肯用身体的最后一点儿热量来对抗这秋雨的阴冷。
或许唯一还能人欣慰的,就是营寨之中的粮食还很充足,可是粮食充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之前准备得足够多,而是因为这些天消耗粮食的人正在急剧减少。
相比于山下震天动地的呼喊声,现在整个营寨之中或许只能用死寂来形容了。李询的手无意识的在寨墙上轻轻敲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也清楚为什么将士们会如此。
不仅仅是因为疲惫和这鬼天气,还因为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又一名的袍泽倒下,只能看着敌人一轮又一轮不知疲倦地发动进攻,但是他们却看不到一点儿有援兵赶过来的希望,看不到一点儿除了战死在这里之外其余的选择。
“咚咚”的鼓声再一次响起,而细密的雨这个时候也逐渐平息。
山雨一向是来得快,走得也快,此时一抹阳光甚至已经刺破了阴云,洒在群山之间。
雾气随之缓缓退却,而李询已经可以看见那一道散兵线。
这山坡地势陡峭,李荩忱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列阵前行,而是下令以散兵线的方式向前推进,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搬运上来的床子弩已经准备待发。
李询默默看着这一切,身后自家营寨之中的鼓声也响起,不过一名名士卒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怎么看都要比李荩忱那边狼狈得多,也零散的多。
“你赢了,李荩忱。”
李询喃喃说道。
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已经可以让他预见这一战的结果。
自己输得很彻底,定军山是李荩忱的了。只是无论如何对于这个结果,心中都有些不甘啊。
李询看着山坡上向前推进的巴蜀士卒,相比于营寨之中的北周兵马,他们更加年轻,充满朝气,浑身有使不完的干劲,就像是他们的那个年轻统帅一样。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他们所到之处就象征着涌动的风云。
而自己······
“萧摩诃,你是个聪明人。”
李询低低的叹息一声,下一刻,箭矢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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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摩诃缓缓放下从汉中送过来的战报。
就在一天多前,李荩忱率军突破定军山,韦孝宽麾下重将李询被生擒,至此,汉中境内除了毗邻关中的阳平关之外,其余所有地盘已经尽数落入李荩忱的手中。
李荩忱出现在定军山而不是阳平关,就已经足够让很多人惊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突破了定军山的李荩忱,并没有直接前去和萧世廉汇合,而是以一直在定军山南休整待命的裴子烈部为前锋,直接向着房陵杀了过来!
战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李荩忱的目的已经显露,沿着沔水直下房陵的李荩忱部将会和萧摩诃所部形成左右夹击的局势,而没有多少兵马的襄阳城注定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李荩忱直下襄阳而不是进攻关中,恐怕是很多人之前都没有想到的,单单从宇文宪部到现在还驻扎在孟津就可见一斑,等李荩忱攻破守军早就已经被韦孝宽抽调一空的房陵、进攻襄阳的时候,恐怕尉迟迥还没有来得及从中原抽身而出。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老将军淳于量快步走过来。
这里是襄阳城南的章山郡,是当初李荩忱一战成名的地方,而现在这座城池经过淳于量的经营,已经完全变成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高大的城墙经过重重夯土,分外坚实,城下的壕沟内外遍布陷阱,城头百步弩、床子弩以及城墙后的投石车一层一层组成整个城墙的防御纵深。
同时这里也是每一次萧摩诃提兵北上的粮草转运基地,整个城池的大半都已经空了出来,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荆湖虽然比不上江南,但也是富饶之地,密布的水网让粮食尤其是水稻的种植分外方便,经过九年的休养生息,再加上上一次萧摩诃西征之战波及范围并不广,所以荆湖一带粮食的生产能力很快就展现出来,为萧摩诃大军北上准备的粮食已经将半个章山郡城堆得满满的,说这个城池是一个大粮仓也不足为过。
经过淮南和江陵两次大战的胜利,南陈总算是从侯景之乱留下来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并且逐步调动国力,否则别说是九年、二十年之前,就算是两三年前刚刚拿下淮南的南陈,都没有能力拿出来这样的阵容。
看着眼前的章山郡,萧摩诃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声,如果当时李荩忱抵挡尉迟迥的时候是拥有这么一座城池,或许死伤还会更小。
不过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李荩忱通过一场实打实的血战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从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