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裕的当先冲击,原来还巍然不动,如山屹立的北府军方阵,突然散成千百个小方块,然后变横队为纵队,形成一条条钢铁的洪流,紧紧地跟在刘裕等冲锋在前的队正们的后面,冲上了岸边的堤岸之上。
苻融驻马于寿春城外的一座小高坡之上,正指挥着部下向后退去,退入离岸几百步,扎下的临时营栅之内。他的命令刚一下达,就会被几十个,上百个操着不同语言的传令兵们复述,然后迅速地转向各个部族的军队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会看到这些军队吵吵嚷嚷地收阵后撤,氐族本部的军队拖在最后,强弓盾阵掩护,而在这几万氐军的身后,是几十万正在全线后退的各族军队,快慢不一,秩序也不算太良好,也亏得各部落的头人,酋长们也是久经战阵,才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崩溃。
苻融的身边,是勇将毛当,他的眉头紧锁,低声道:“阳平公,我们的撤退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点?应该让后面的异族部队先撤,等他们走完之后,我们氐军再撤,不然的话,容易生乱啊。”
苻融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我就是要这样引晋军来攻!我们看到混乱,他们也看到了,看那谢玄在山上抚琴,以琴声为号,会全线进攻,只要等他们冲上浮桥,嘿嘿,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愚蠢!”
他的话音未落,晋军已经开始了全线的冲击,毛当惊呼道:“来了,晋军冲锋了!”
苻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高高地举起了右臂,五指并拢,手掌如刀,狠狠地切了下来:“晋军没这么快能过河,给我防住他们的投石车!”
与此同时,晋军的二百多部投石车,已经运到了河边五十步的地方,投石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把车子下面的轮子去掉,然后把投石车迅速地固定下来,以免在投石的过程中发生晃动与侧移,在这里稍稍一个角度差别,有可能就会把石头砸到自己人的头上,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也就一盏热茶的功夫,二百多部投石车已经全部就位,每部车子的边上都停着一部大车,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最大的看起来约七八斤,而小的则是一块块的鹅卵石,这淝水边上并没有大山,造投石机的树木可以从后方运大木过来,可是这些投掷的石块却无法就近取得,这淝水西岸的鹅卵石也全都给晋军工匠们搜刮一空,这个举动昨天还让秦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才明白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投石风暴。
北府军中军,前军帅台之上,刘牢之看着河边的投石车一部部准备就绪,力臂纷纷垂了下来,投石槽里已经堆上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他点了点头,对边上的刘敬宣沉声道:“下令,投石!”
刘敬宣手中的令旗高高地举起,这回在空中转了三个半圈,猛然落下。
随着他这面令旗的狠狠落下,前方二百多部投石车在前端悬挂着的重物也几乎同时落下,前端的力臂狠狠地砸向了地面,而装着石块的后端力臂则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飞向了天空,那装在投石槽里的大小石块,也都纷纷地脱离了投石槽,越过淝水,向着河边五十步外的秦军的阵列中飞去。
满天中都飞舞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由于这十里宽的正面集中了二百多部投石车,几乎隔着三十步的距离就有一部,已经超过了投石车排列的安全间距了,不少扔出去的石块,直接在空中就来了个亲密接触,大约三分之二的石头扔过了河,还有三分之一的石头,要么力道不足,要么是在空中就与别的石头撞在了一起,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落进了淝水之中,腾起一道道冲天的白色水柱,连河中的不少鱼儿也吓地乱跳,有一些干脆直接扑腾到了两岸之上,远远看去,对面的河岸之上,一片白花花的鱼肚皮。
但仍然是有许多石块落到了秦军的营地之中,随着秦营中的一道道命令,几千块由手臂粗的木头捆在一起的大木排纷纷竖立,象一道道巨型的雨伞似地,支在了前排的三万弓箭手的头顶,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天网,保护着弓箭手们的安全,而那些盾牌兵们,则象一根根柱子似地,双手上举,顶着那些木排,为自己,也为弓箭手们撑起了一片天空。
“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地有比较重的石块砸得顶着木排的几名盾牌手站立不住,一边吐血,一边摔倒在地,只要倒下一个人,这块竖立的木排就会塌下去一块,把木排下的十余名弓箭手都暴露出来,然后就是随之而进的一通石头砸过来,这十余个弓箭手如果没有及时翻滚到别的木排下,就会被这些石块砸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晋军中爆发出一阵阵一欢呼声,每轮投石车的齐射时,相邻的晋军士兵们总是高举手中的长槊,狂吼道:“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
而晋军的矢石袭击,也确实如同狂风暴雨,向着对面不停地倾泻,不断地有木排被砸倒,砸歪,对面营地之中被砸到的人垂死的惨叫声,伤者的翻滚和呻吟声,都清晰地传到了这里,让晋军的投石手们更加兴奋,也不顾这早春的严寒,挥汗如雨地一次次做出击发的动作。
秦方,高坡之上,苻融面带微笑,看着前方被打得不停抖动,但基本上还是大多数被高高举着的盾牌阵,微微地点着头,对一边,脸色阴沉的毛当说道:“毛将军,看到没有,晋军的投石车,破不了我们的木盾阵啊。”
毛当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