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早就料到,苻坚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的提议的,他看着苻坚的眼睛,沉声道:“什么事要我做?我说过,只要不是出城帮你作战,别的事都可以商量。”
苻坚笑着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原则,不会勉强你,这次你不用去领兵作战,只要去请一个人回来就行。”
刘裕追问道:“请什么人来?非要我去?”
苻坚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是一个著名的方士,道人,名叫王嘉。”
刘裕喃喃地念叨道:“王嘉,王嘉?没听说过。这个人很有名吗?”
苻坚点了点头:“此人身怀异术,有预知未来之能,不识五谷,在关中一带,被视为神仙也似的人物,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是陇右安阳人,还是我大秦前任丞相,王猛王景略的堂兄呢?!”
刘裕这一下惊得退了半步:“什么?王景略的堂兄?那他为何不为你所用?”
苻坚叹了口气:“这种方外高人,不在五行中,连五谷都不食,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他根本是看不上眼的。王猛当年还没出仕的时候,面临晋国桓温率兵入关中,他本人也曾经去桓温的军中相见,但是看出桓温有不臣之心,无真正北伐之意,可王猛毕竟是汉人,也没来投奔过我大秦,所以心中犹豫,向这王嘉求问吉凶,王嘉告诉他,只有在大秦,他才能成就不世之功,这才坚定了王猛来投奔我大秦的决心。”
刘裕笑道:“这些未必需要占卜才知道吧,王猛自己都看出桓温不可靠,又何需别人提醒呢?只怕这不过是王猛为自己的堂兄造势的一个手段吧。”
苻坚摇了摇头:“王嘉的神异之名非止这一件事,上次我在南征之前,也派使者去问过吉凶祸福,结果王嘉见到使者之后,不多说话,却是骑上马,在河边狂奔一百多步,连鞋子都跑掉了,然后回来之后就躺在胡床之上,使者问其国运如何,他只说了二字,未央!”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你淝水之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骑马狂奔,狼狈不堪么,他还真有神异之术,能预知这未来啊。只不过,这未央又是何意?”
苻坚正色道:“以前我以为他说的是国运长久的意思,可是现在才知道,是去年的癸未年,我们大秦要遭殃啊。果然,只这一年,我们的国运就急转直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若是我早点听从他的指引,顺应天意,又何至于此?”
刘裕笑了起来:“苻天王啊苻天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就算这个王嘉真有这么神,但他也只是透露天意而已,救不了你的命,要是你大秦真的没了天命,那也只有亡了,何需一个术士再来道破真相呢?”
苻坚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刘裕,跟你我也不用说假话,客套话了,不错,天意是人力所难改变的,我们都逃不过命,但是,如果天意注定我大秦无法挽回,那与其徒作挣扎,不如早点顺应天命,还能多少保全子民。刘裕,我对你的承诺不变,若是大秦真的气数已尽,那玉玺我自当秦上,由你归还大晋,只求大晋能保全我苻氏最后一点血脉。”
刘裕看着苻坚,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个一心为了百姓的好君主,也罢,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帮你走这一趟,请这个王嘉回来,让他给你算算,你是不是真的有天命!”
苻坚大喜道:“那就一切有劳你刘壮士了,你若能回来,不管是不是能带来王嘉,慕容纬的事情,我都会依你的。”
刘裕点了点头:“这王嘉现在何处?如何才能找到他?”
苻坚正色道:“王嘉早年在东阳谷凿岩而居,不食五谷,名气渐渐地响亮起来,有数百弟子追随,后来关中战乱,桓温入关,他就避居终南山,结草庐而居,不过现在,他又到了渭水南边的倒虎山隐居。现在渭南的道路还没有给燕军阻绝,你若现在去,还来得及。不过,我听说慕容冲,姚苌也派了使者去请他,不知道王嘉是不是已经跟着他们的某一路走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为何这次你要我去办这事,按说派一个你们秦国的高官过去,更有份量吧。这种方外高人,需要礼遇,你让我去,难不成是要我把他强抢过来吗?”
苻坚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样,这种高人,只可请贤,不可力取。刘裕,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绝非常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虽然你并非文官,但是见识深远,心胸广阔,我想,你若是去请王嘉,他才有可能来这里。所以,这事我拜托你了,请你看在长安城这百万父老的面子上,走这一趟吧。”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的,我这就去找王嘉,不过慕容兰还请你多多照料了,她的伤快好了,如果她行动自如的时候,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思,无论是留在长安还是跟慕容纬一起回到西燕那里,都不要阻止她。”
苻坚点了点头:“这点你放心,要是慕容纬主动来找我要离开,那我不会扣着人不放,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会满足他的意思,至于慕容兰,你真的愿意她就这样走了?”
刘裕的神色坚毅,点了点头:“我跟慕容兰是兄弟,是同伴,来长安有各自的目的,现在我们的目的又一样了,就是要保这长安的百万生灵,我去找王嘉是为了这个目的,她若是跟慕容纬回去,也是同样的目的,所以,我希望天王能尊重她的意见。”
苻坚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