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日子总是乏味的,江柳愖通过府试的教训,态度上早就端正了起来。
嘴上是不说,但他心里却不服气。沈康才入学几年?沈康是何等出身?人家与他同窗读书,同场应试,却能拔得头筹。他江柳愖五岁入蒙学,怎么就能放下一张脸面不要屈于人下呢?
于是乎,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迎头赶上来。
除了每日下晌在明伦堂听骆逋讲学,张阁都与这三名少年在一处,一同谈古论今,一同读书练字。
人都是生来孤独的动物,而人的天性又是需要与人为伴的。这几人志趣相投,凑在一起念书,往往比一个人闷在房中来得更有收获。
转眼之间就到了十月,又是收获的季节。
这一年,西平县境内三万户农户大多选择种养稻蟹。更有缙绅大规模的收购山地,找到沈家,来学习如何开垦山地种植。
经过了一年的辛勤劳作,农户们终于开始抢收了。
这一年的收成照比丰年足足少了两成,但好在还有稻蟹补足,两相比较,明眼人粗略一算便知是赔是赚了。
这一日,西平知县张忡带领着县衙官差,以及洽谈好的酒楼采办一同莅临下南村。
村民们激动不已,纷纷隔得老远就开始跪拜感谢。
杨承礼迎上前去,拱手拜了拜,道:“学生杨承礼,拜见县尊大人。”
张忡高兴的点点头,回道:“收成如何?”
杨承礼拱手道:“回县尊父母,咱们下南村一百一十户,都已经抢收完毕了,现下各家就等着先量赋税,然后折算稻蟹,再结算盈余了。”
“好。”张忡满意的点点头,道:“前头带路,咱们一起去称量。”
“是。”杨成义拱手弯腰,做出请的姿势,张忡满面笑意,率先走出去。
沈成、沈王氏与一众村民送县尊先走,然后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沈成不禁感叹道:“可真威风啊,听王叔说,得中了举人才有机会做官呢,不知道小三...”
沈王氏也是一脸艳羡,啧吧啧吧嘴,道:“没听里长说么,咱们小三可是县试府试两案首了!考举人不在话下。”
沈成早就听人说了几百遍了,可是每次都还是想再听一遍,再听一遍,仿佛再听这么一遍,他的小三儿就不用应试,直接当官了一般。
想他沈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户人家,如果真出了这么一位有出息的官爷,还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可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怕了,如果是这样,以后他见到小三是不是也得恭恭敬敬了呢?
呀!
以前他还狠狠揍过小三呢。
他叹了一口气,一腔的喜悦与烦忧交杂在一起,可脸上的笑啊,却一分不减呢。
张忡在官员及村民商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玲珑山下,衙差早已排好了大秤,一旁临时架设了一个矮棚,棚子四面通透,只有棚顶遮蔽阳光。
棚子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张书案,并摆放椅子。
张忡直接被请进了棚子里,在主位坐了下来。另有主簿坐在一旁小书案前,添好笔墨,准备记录入库粮食。
等了不一会儿,各家各户倾巢出动,将粮食与螃蟹用各种各样的容器搬到前面,衙差们井然有序的称量。
稻米白啊,稻蟹青啊,张忡的笑容越来越盛,他起身来到称量完的粮食堆旁,捧起了一把米。
询问道:“此米甚白,原由难道也在稻蟹上?”
杨承礼拱手笑笑,道:“沈三说过,因为螃蟹吃了田里的害虫杂草,所以种出来的粮食照比原先的品质都会好上几分。”
“恩。”张忡笑着点头,然后道:“当初沈三将稻蟹种养的法子写成书册,本县只赐了他一幅字。而今看这些粮食和螃蟹,才觉得,那副字,太轻太轻。”
杨承礼抬眸看看他,拱手道:“沈三此举,造福一方百姓,功不可没啊。”
“言之有理。”张忡负手而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道:“称量稻蟹之后,统一收价,不许胡乱扰乱市价。”
“是,今年稻蟹头一年大批产出,难免有人想钻空子。”史主簿回道。
张忡点头,道:“正因是头一年,是以更要格外小心,哄抬市价,低价大批收蟹,都会影响往后的市场。”
史主簿想了想,拱手回道:“三年以后,便能稳定下来了。”
张忡转眸瞧瞧他,笑道:“你与本县想的一样。”
史主簿笑道:“下官不敢,都是跟随张大人左右学来的皮毛。”
“哈哈。”二人相视一笑,齐齐看向一斗一斗的白花花的粮食,说不出的喜悦。
玲珑山上,无极观。
宣雅真人站在台阁之上俯视世间,不由得笑着,清风临衫,将他的宽袖道袍吹得呼呼作响。
他目光望着山下的忙碌景象,一旁的弟子捋捋胡须,道:“这位县尊还真是个成大事之人。”
宣雅真人道:“倒是雷厉风行,汝宁府,近年来少见能人,自天权星现,倒是改了一方水土的气运。”
一名弟子问道:“师父,敢问您可曾算出了天权星所指何人?”
宣雅真人凝眸,顿了一息,道:“世外来者,吾知其前生后世。但天机不可泄露,命中定数,来日,你我还需辅佐于他。”
弟子震惊,惶恐问道:“师父要去凡尘走一遭?”
宣雅真人笑笑,回道:“心中有道,处处皆是净地,心中无道,偏居深山又能参悟甚么?”
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