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麓操泯然一笑,长叹一口气,道:“倒是有几分道理。”
江柳愖洋洋得意:“那是自然。”
房间中,刘术将熏香点燃,又为沈康递上打湿了的温热软巾。
沈康接过软巾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将自己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刘术上前,将软巾接回来,问道:“公子,何必如此......”
沈康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小事罢了。”
刘术道:“小的替老爷夫人心疼公子,公子乃是秀才老爷,怎能尊严全无的痛哭,就为了这点小事...传扬出去,颜面何存。”
沈康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家公子已经到了可以与人谈论尊严了?”
刘术微微蹙眉,读书人的尊严,就是功名,沈康以十一岁年纪取得了秀才功名,为何不能与人谈lùn_gōng名?
“公子说过,希望能够活的有尊严,未来有希望,小的从不敢忘。”
沈康抬手拍了拍刘术的肩膀,道:“是希望,而非无论何时何地的将尊严挂在嘴上,男人的尊严,是靠实力取得的,是要努力争取的。”
他坦然的起身来,负手来到了窗边,随手推开窗户,看向熙来攘往的热闹街市,缓缓的道:“他们从未招惹过我,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牵累他们平白无故失去前程,我无法对与我无关的人狠心,这不是怯懦,而是做人的底线。”
他目送着林轩之等人离去的身影,看着人潮中的江柳愖,微微蹙眉,道:“江兄心狠,可成一番事业,王兄懂得规避锋芒借刀杀人,亦有大成。”
刘术走上前去,顺着沈康的视线看向楼下的二人,问道:“公子,这结拜之事...”
沈康道:“烂在心里。”
刘术拱手躬身:“是,公子。”
刘术说完此话,抬眸看他,问道:“公子宅心仁厚,与他们不同。”
沈康蹙眉道:“没什么不同,我若没有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是个孩子,再遇到今日的事,恐怕也会缄默不语保持沉默。这无关人性,只关阅历。他们还小,不懂得人生之苦,体谅他人,仅此而已。”
见下面的王麓操与江柳愖转头回到店中,沈康转身回到圆桌前坐下,道:“关窗。”
“是。”刘术抬手去关上窗户,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敲门声。
江柳愖站在门外,扬着头喊道:“喂喂!沈三!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刘术上前将房门打开,正逢江柳愖再次抬手打算狠狠敲门。刘术下意识的一躲:“江公子...”
沈康道:“江兄,这是谁招惹你了?怎么火气如此大啊?”
江柳愖闪开堵在门口的刘术,走进门来,问道:“你,不喜欢我的做法,大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何必自损形象。”
沈康笑道:“坐下喝杯茶消消气,这点小事,二兄何必与我计较,方才身边人多,来不及解释,又有林兄给了台阶,我这也是灵机一动。”
“灵机一动......”江柳愖撇着嘴,不屑的哼了一声。
沈康笑着起身,斟了两杯茶,缓缓的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淡定,淡定。”
江柳愖笑道:“你可真是...拿你没辙。”
王麓操笑道:“这对子倒是新奇有趣。”
沈康挠挠头,怎么顺口就将后人的话给说出来了,他话头一转,道:“依你们看,他们信了我方才的表演了么?”
王麓操点点头,想起沈康刚才痛哭的模样,又忍着笑意,却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只能抬手般握着拳挡在口边,掩饰着自己的表情,以防沈康尴尬。
“应是万无一失,一定是相信了的。”
江柳愖笑道:“即便是我都信了,何况他们呢!”说着,他故作认真的抬手指着沈康,道:“你,金兰契烧了么?”
沈康道:“小弟怎敢呢。”
江柳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三弟。”又转头看看王麓操,诚心的喊了一声:“大兄。”
沈康抬眸笑道:“大兄,二兄!”
王麓操道:“二弟,三弟。”
三人笑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金兰契约,是在心中落了根了。
“王麓操,年十五。”
“江柳愖,年十三。”
“沈康,年十一。”
“天地为鉴,我三人不为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愿结为兄弟,从此肝胆相照,永不相负,若违此誓,情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约誓;以言相约。《史记·郑世家》:“於是庄公迁其母武姜於城潁,誓言曰:不至黄泉,毋相见也!”
誓言是相互约定的话,带有一定的憧憬。三个少年曾同窗读书,曾相互辩驳,也曾争吵误会,更多的是彼此相信理解,所谓的肝胆相照,不就是如此?
少年时的友谊,是纯真而不带有任何任何杂质的,沈康很高兴,在来到大明以后,有幸结识了他们。
并,弱弱非常的的想要问上一句,这血酒,似乎不太卫生吧,那个鸡,没有鸡瘟吧?
歃血为盟,真的很疼。
沈康抬眸看向刘术,道:“去门外守着,不许人接近房间。”
刘术拱手答应:“是。”
一见沈康这样做,王麓操与江柳愖也挥了挥手,让武阳与雨墨退出房去。
房门再次合上,沈康容色严正,道:“王兄,江兄,今日我三人已然结为兄弟,肝胆相照,小弟想,不说口上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