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后来就看见他们蒙面闯进了尼姑庵,里面传来喊杀声,小民一时情急,便转头就跑了,直至后来听闻般若寺的姑子都被杀了,看见徐捕头来查案,才说出了实情。”
王大章微微扬唇而笑,仿佛他眼前看见的并非是般若寺的惨案,而是他的锦绣前程。
他的笑容一闪即逝,堂外无人看清,可跪在堂下的静月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却不知道,这位府尊大人,究竟笑的是什么呢?
山贼?
是山贼杀人害命么?
静月没见过山贼草将军,却也听过这个名号,听说他是个劫富济贫的义贼,义贼会夜闯尼姑庵,qiáng_jiān,杀人,放火...会吗?
堂外听审的人群半信半疑,却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义贼也是贼,带了贼字,就不是好东西,无论他们中是否有人曾经接受过草将军的帮助,这并不重要。
这时候,一个身穿长衫老人跌跌撞撞的闯进人群,老人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衣襟上沾染着泪迹,长衫下摆上有些湿泥和草木杆,明显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
他半张着唇,询问身边的百姓,问道:“般若寺,般若寺......”
曾光曦诧异的看去,唤道:“先生。”
蝶舞一听曾光曦的称呼,连忙与他一同迎上前去。
乐朝仪凝眸看向曾光曦,嘴唇颤了颤,道:“般若寺,怎生不见了?”
即便来到县城的这一路上,他已经听过百姓议论甚呃般若寺命案,什么今日开堂审理,只要他没有见到尸首,他就不能相信。
“先生......”曾光曦双膝微微弯曲,便要跪下身来。
“堂下何人喧哗?”王大章蹙着眉问道。
曾光曦拱了拱手,然后接着扶着乐朝仪,道:“学生曾光曦,字元晦,叨扰大人审案实属抱歉,望大人宽宥见谅。”
王大章微微发怔之时,司文忠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位是今年院试案首,旁边的老者,乃是乐朝仪先生。”
王大章捋捋胡须,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转眸看向外头,扬声道:“噤声。”
“是。”曾光曦点点头,与蝶舞一同搀扶着乐先生,离开了府衙。
“元晦。”乐朝仪双腿几乎不能行走,好容易被扶到了街角,发颤的嘴唇才道出这两个字。
曾光曦眼泪含在眼圈中,拱手,然后撩袍跪地:“先生,思过师太与一众般若寺女尼,都遇害了,那日徒儿正打算带着朋友拜访先生,夜里在山顶过夜,便瞧见了般若寺起火......”
话还没说完,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他面前的地面上,曾光曦诧异的抬眸看去,只见乐朝仪唇角鲜血潺潺,顺着花白的胡须流了下来。
蝶舞蹙眉道:“乐先生,您,您节哀。”
乐朝仪苦笑着,随着嘴角扬起,更多的血从齿缝间流了出来。
“她,竟就这般被害。”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曾光曦微微蹙眉道:“思过师太已经不在了,您也不要过于悲伤,伤了身子。”
蝶舞道:“是啊,先生,先去我的酒楼谢谢,后面的事,咱们坐下详谈。”
乐朝仪悲憾不已,全然没有听进二人的话,只道:“圣人忘情,最下不及请,情之所钟,正是我辈。当年我失信与她,没能及时赶回来,便是错过了与她相守一生。”他眼泪滚滚而落,洒满了衣襟,接着道:“她若是嫁得良婿,快活一生,我也能少些罪责,谁知,不过数载,那人就撒手西去扔下她独个儿,我多次求她再嫁于我,她却只认从一而终,不胜其烦之下,落发出家。”
他咽了咽唾沫,喉咙上下滚动,道:“我守在涂山的另一边,偶尔站在山岗远眺般若寺,耳听着晨钟暮鼓,便觉得如此过一生也好,谁知,我却没护得住她,守得住她。我错了一次,便错过她一生,一生!一生啊......”
老先生哭得眼泪止也止不住,双脚站也站不稳,身子一晃,便昏厥过去。
“乐先生,乐先生!醒醒啊!”蝶舞不住的呼喊着,曾光曦咬着嘴里的嫩肉,蹲着身子道:“劳烦你,帮我扶住先生。”
蝶舞点点头,曾光曦背过身躯,道:“来。”
“恩。”蝶舞扶着乐朝仪的双臂,让他搂住曾光曦的脖颈,曾光曦轻巧的背起了乐先生,一步一步的往赋花楼走去。
一进赋花楼,蝶舞赶紧招呼伙计,道:“快去请郎中!”
小伙计答应一声,赶紧出门去。
曾光曦背着乐朝仪往楼上去,正巧遇上被蝶舞收留养病的青年走下楼来。
青年一见有人病了,连忙跟上跑上楼,问道:“这位老先生病了,可否让在下为他诊脉?”
蝶舞诧异的看向他,全然忘记了小伙计说过的,他是个游方郎中。
青年拱手道:“请让在下试一试。”
曾光曦在小伙计们的帮忙下,将乐朝仪放在了床榻上,让开些身子,沉声道:“你来看吧。”
蝶舞微微蹙眉,道:“来路不明之人,若是诊错了......”
曾光曦道:“已经有人去请郎中了,就先让这位小兄弟看一看吧。”
蝶舞虽然还是不信这人年纪轻轻的就能为人看病,却也让开了身子。
青年拱了拱手,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枕来垫在了乐朝仪的手腕下面,手指搭在乐先生手腕内侧。
青年手指微微挪动,眉头蹙起,他抬手扒开乐先生的下颌,看向他的舌头,似乎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