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念完,公差笑着朝人群拱拱手,道:“此次连续侦破数妆大案,全要仰赖按察使大人明察秋毫,不畏权势,诸位,有咱们龚大人坐镇凤阳府,实乃大幸啊!”
“你听见了么,原来杀害般若寺女尼的不光是江北寨的山贼,还有这个赵洪川呢!”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往日里瞧着这个赵老板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似的,多慈眉善目呀,没想到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啊!”
“是啊是啊,还有知府大人......怎么听这公文里有一句为争生意利润还有分赃不均呢?难不成,死了的知府大人也和山贼有关系?”
“谁知道呢,这官场里的弯弯绕可深哩,现在是死无对证,衙门口这么说,那就是这么回事呗?”
沈康听完此言,略微笑了笑,天知道这王大章与龚逋参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沈康原本只是算计着赵洪川通贼这一项罪名,却没想到,龚逋参还把般若寺的案子牵扯上了,虽然这本就是赵洪川的罪孽,可若非龚逋参为了在王大章死后再抹黑他一把,便也就没有这话了。
这下子,王大章冤枉傅蝶舞杀害徐大克,般若寺十三命案草草结案,包庇案犯险些逃脱,再加上通商通贼三项大罪,就算是死死的扣在了王大章的坟茔上了。
孟繁锐听完此话,不由狐疑道:“啥玩意?般若寺的案子也和这个赵洪川有关系?”
沈康努努嘴,双眼微微放亮,小小的右手缓缓的捻着左边袖口,露出洁白闪亮的八颗小牙,笑着道:“官府怎么判,那就是怎么回事呗。”
静月噗通一声跪在了按察使司大门前,泪眼婆娑的道:“多谢青天大老爷,我般若寺十三条人命终于沉冤得雪!”
一个长相娇俏的姑娘面带微笑,缓缓的退出了人群,身姿袅袅婷婷的走到了一旁的草棚茶寮中,坐在了背对人群的一个青衫文士对面。
“周先生,官府判案了。”
周坤略微笑了笑,点点头,然后道:“知道了。”
女子微微蹙眉朝着四下打量,问道:“那个张铎还没来?”
周坤笑着道:“是我来早了,并非是他来晚了。”
女子怒其不争的摇摇头,失望的道:“这张铎可不如赵洪川好用,人不聪明也就罢了,连先生约他见面,也敢不提前来等着先生,浪费先生的时间。”
周坤略微笑了笑,道:“小棋墨,你的脾气,可是比先生还大呢。”
女子略微低头,道:“棋墨不敢,只是替先生说话罢了。”
周坤笑道:“张铎是不中用,却能够听话。而赵洪川经此事历练,也学会了收敛脾气,往后会更加中用。”
棋墨努努嘴道:“若非主子舍不得弃用赵洪川,这次他死定了,还是先生心善,想办法救了他。”
周坤微笑道:“赵洪川盘踞凤阳府多年,手中早已掌握许多人脉与商路,若再任由他发展,终有一日,那位会因路途遥远而难以掌控他,此次凤阳府风云巨变,正迎合了那位的心意,能够顺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赵洪川收回掌中,我,呵呵,不过是看懂了那位的意图,顺水推舟罢了。”
棋墨抿抿樱桃小口,一双柳叶弯眉不由一蹙,深深的叹道:“主子还真是深谋远虑啊。”她缓缓抬眼看向周坤,道:“怪不得先生如此得到主子的重用,换作旁人,哪里瞧得出主子这些心思呢。”
远远走来一壮汉,身边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胖车夫,胖车夫将马车栓在一旁,随着壮汉走进茶寮。
这壮汉衣裳穿戴丝毫不整齐,虽然能看出穿了一身的新衣裳,却是折折皱皱,胸口略微散落,赫然能看见此人胸口上长着一块黑痣。
而胖车夫倒是落落大方,坐在周坤对面,将斗笠拿掉,这人,赫然就是应该被秋后处斩,此时正关押在按察使司大牢中的赵洪川。
赵洪川拱了拱手,似乎有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多谢周先生援手救了赵某。”他顿了顿,朝着棋墨拱拱手,道:“也多谢棋墨姑娘。”
棋墨推手道:“我只不过是遵从先生的意思而已,赵老板大可不必对小女道谢。”
赵洪川笑了笑,道:“要的,要的。若非是棋墨姑娘的易容术,将旁人化作我的模样,又买通了狱卒,赵某是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的。”
棋墨哼笑了一声,却没有再拒绝他的谢意。
赵洪川看向张铎,道:“往后大兴米铺在凤阳府的生意就交给你了,账目与进出货都有人管着,你若是识相的,就做好你的无事老板,若是敢动一点歪曲心思,下场必定比我更甚!听清楚了么!”
赵洪川对周坤,对棋墨与对张铎说话,全然就像是两个人,两副面孔,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从卑躬屈膝趋炎附势,到严厉狠辣一身威风,赵洪川转换的极快,甚至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
自然而然,像个天生的演员。
而张铎,拱了拱手,连忙回道:“是!主子放心,小人必定肝脑涂地,做好这无事老板。”
赵洪川微微点头,笑着看向周坤道:“周先生,咱们启程吧?”
周坤知道,方才赵洪川对张铎说的那一番话,也是在告诉自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领受到教训了,往后不会再多伸手。”
周坤微微一笑,他喜欢聪明人,无论是那个人群中的少年,还是眼前这个如弥勒佛般的中年男人,但更让他喜欢的,却是那个在赋花楼中,为了护他名声尊严,掀翻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