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愖百无聊赖的喝了口茶,道:“明儿起早,我也出门去逛逛。”
沈康低笑,道:“二兄不是不想出门?怎么才休息一日就受不了了?”
江柳愖撇嘴道:“奶奶的,怪了事儿了,这会儿好不容易能歇歇,反倒浑身似生锈了一般,心里痒痒得紧,就想要出门去,哪怕是上街喝个茶,也不愿意在屋里闲坐着。”
沈康咧嘴笑,一边在温水中闭上了双眼,懒洋洋的道:“今年可是你头一年在外过年吧?”
江柳愖一时间表情凝滞,道:“是啊,父亲休沐十八日,此时应该已经在回乡的路上了,若是到家了却见不到我,定会念着我的。”
江柳愖这几日常穿这件海清色鹰羽大氅,这是去年江有津从京城带回来送给他的衣裳,样式精致,做工精良自不必说,更多的,是寄托了江有津在外仍然不忘自己这小儿子的一份父母心。
也难怪江柳愖想念家里,就是沈康,也在想着,往年过年的场景。
还没搬到县城之前,沈康常与沈宁和沈昌漫山遍野的疯跑,从春至冬,山上的景色随着四季不停的变幻,他们可以下河钓螃蟹,摸小鱼,也可以去山上打兔子抓鸟雀,可以在山崖上各自说着自己的将来,也可以滚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看日暮日升,月落月升,听村里的孩子们的笑声,听村人唱的古朴的小调,走回家去离得老远就能听见小花狂吠不止,在院子外就能闻到娘亲做的饭菜香味。
无论是哪一样,哪一个场景,都是家的味道。
沈康笑了笑,道:“咱们早就给家里送了信报平安,放心吧。”
江柳愖道:“父亲早年离家,家中母亲慈爱,祖父母更是偏爱我这小的,我的性子也就逾发无法无天起来,一年到头见父亲几面,他也舍不得狠狠罚我,我便越来越不知收敛。”
他怅然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自来以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理所应当的,却没想过,这些都是家人对我的偏爱,才让我可以享受到的。”
“当初离家,也是怀着出来野的心思,哪像你和王大似的,胸怀高远,忧国忧民......风餐露宿这些时候,见识了人间疾苦,不不,应该是人间极苦,更有你们这些人不断在旁敲打,我才算是明白一些,到底应该怎么做。”
沈康起得早,又在路上奔劳了大半天,泡在温水里不一会儿,便有了倦意,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昏昏欲睡去。
江柳愖却并不在意有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将来,我一定要与父亲一样进户部。”
这一句沈康倒是听清楚了,他不由清醒几分,笑道:“二兄,倒是初心不改,只喜欢那财政之事。”
江柳愖久久没有听到沈康回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听到回话,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便是爱财,也是行兴国利民的举措来赚钱。”
沈康笑道:“还是别多想这些了,万一到时候你没去成户部,却到了礼部,到了刑部,哈哈哈哈,那可就......”
“乌鸦嘴!”江柳愖满脸嫌弃的站起身,道:“快快洗完,我在前厅等你用昏食!”
沈康“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身来,扬声笑道:“江兄不留下看我美男出浴么!”
江柳愖低低的一笑,道:“一会儿哥带你去看美女出浴,你打扮得体些!别让人小看了咱们去!”
沈康拿着巾子擦拭脸上的水珠,笑了笑,道:“往事似乎重蹈覆辙了。”
江柳愖略微一想,可不就是么,上次在凤阳府,他和沈康去“赋花楼”寻花,却是忘了王麓操了,还惹他好大的不高兴呢。
想到此处,他却是有些害怕,问道:“他回来看不见咱,会不会生气?”
沈康笑道:“只要咱俩记得回来,大抵是不会生气的。”
江柳愖点点头,一叉腰,志得意满的笑道:“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南方的吴侬软语了,虽说咱听不懂吧,但是听着就舒坦呀,哈哈哈哈哈哈。”
沈康在屏风后穿着衣裳,听江柳愖的笑声,却已经能够想象此时的江柳愖笑的多么的淫邪,可能从他口腔能一眼看到后庭也未可知了。
“当当当”三声门响,沈康已经穿戴整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
江柳愖扬声问:“谁!”
“江公子,是小人刘术。”
江柳愖道:“进来吧!”
刘术推门而入,笑着对沈康和江柳愖分别拱手行礼,道:“公子,事情办了差不多,小人使黄三元先行归家,明日清晨再来。”
沈康披散着头发,道:“说说吧。”然后坐在了铜镜前面。
刘术净净手,然后为沈康束发,道:“那房子原先的确是一户韩姓人家所有,韩家老爷还是当时苏州府有名的缙绅呢,后来兵荒马乱的,一家人就跑回颍川去了。再后来,那屋子曾被人强占,但住不多久,都身患奇病,不得已退了出来,如此也就有人传说韩家旧宅闹鬼,再也无人问津了。”
沈康点点头,问道:“官府作价多少?”
刘术回道:“那旧宅早已无人问津,官牙作价三百两,小的略施口舌便降到了二百四十两,公子若是同意,明日清早小人就去办好红契。”
沈康微笑的点头道:“甚好,取三百两银子,二百四十两购置下那荒院,再取二两银子给黄三元,三两银子给你和魏无败买些吃食,让黄三元带你们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