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八八没想到,他家的老四朱棣夺了他孙子的天下,把都城从应天搬到了北京。他撤销了丞相一职,但内阁权力掩过皇上的正是明朝,不过这正好成就了名相时代。
他给子孙定了俸禄,谁知道朱家在百年之后,人口发展超过十万,致使朝廷无法负担,饿死家中的朱家子孙绝不止一个两个。
他抑制商人,在明末,恰恰是商人才有钱穿那些绫罗绸缎。
而今想想,不,是沈康这样的上帝角度来看待,这是如此可悲,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大不过历史的洪流啊,即便是诸葛亮在世,怕也想不到这后面的一切连锁反应了。
沈康端起茶杯,敬过王麓操与江柳愖,缓缓饮下一杯吓煞人香,温热的茶汤划过喉咙间,满口的芳香,让人心花怒放,而江柳愖所言的茶税制度,也只在他耳边一过罢了。
船公笑着道:“诸位公子,前头就靠岸了。”
沈康缓缓放下茶杯,笑道:“不知几时能见白兄?”
这时候,王麓操招来替白启常送信来的冉明。
冉明拱手俯身,道:“诸位公子,我家公子已然安排好了诸位的落脚之处,诸位便不需劳心了,下船以后,小人领路,等诸位安顿下来,小人去通报公子。”
三少对安排没有异议,点下头来。
转眼间船靠岸了,只听一声响动,是船身轻轻碰在岸边石头上的声音。
“咚”一声轻响,江柳愖雀跃起来,一遍站起身,一遍道:“千山万水的跋涉了这么许久,总算,咱们几个又能聚首了。”
王麓操微笑的摇摇头,不去管他,低声对沈康道:“他玩心大,咱们得看着些,白...白启常他不是心胸宽大之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沈康微微点头,接着道:“但我观他对江兄还是有真情意在的,我们不过是路过,拜访白阳先生与他,应该没什么大事。”
王麓操却像是深有感触般,道:“他对柳愖的真情意,不过是因为柳愖没有对他产生威胁而已,不知他在长洲这么许久,到底过的怎么样,对白阳先生,我们也不宜过于亲近,毕竟,他经营这些都不容易。”
沈康微微蹙眉,问道:“大兄,你是查到些什么了?”
王麓操愣了愣,看看沈康,然后点头,道:“你记着我的话便好,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柳愖早已经下了船,在岸边左等右等也不见二人下船,着急的挥手喊道:“喂!快下船呀!”
王麓操略有些不耐烦的应道:“知道了!”
三人再次下船,徐徐进到长洲城内。
冉明安顿好了三位公子,又得了赏银,心满意足的退下,转而去到少陵书院寻找白启常。
然而此时,白启常却并不在少陵书院,却是身在长洲县衙。
长洲县知县吴俊余生于江西贵溪,与朝中武英殿老,可算是正儿八经的同乡,他参加科举的那一年,是嘉靖七年。
那一年,夏言调入吏部。
这个时候,嘉靖皇帝正锐意于修饰礼文的工作,认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合礼制,想分别建立两个郊祀台,加上日月,共四个祭坛。
大学士张璁不敢决定,嘉靖皇帝以占卜问于太祖也不吉利,议论正要作废,恰好夏言上书,请嘉靖亲耕于京城南郊,皇后亲蚕于京城北郊,为天下人示范。
嘉靖因为这南北郊的说法与分别建立两个郊祀台的说法一致,所以命令张璁以诏书询问,夏言于是便请分别祭祀天和地。朝臣不同意,张璁也责问他,詹事霍韬攻击得尤其厉害。
嘉靖非常恼火,将霍韬下狱,颁发加盖玉玺的诏书奖励夏言,赐给他四品官的官服和俸禄,最后听从了他的意见。
那一年是夏言正得荣宠之年,又逢取士之年,嘉靖信任夏言,命其巡视考场,夏言下到考场去,便是偶然见了吴俊余的卷子,匆匆看下几行,觉得此人乃是可造之材,便写下八个字的评语:诗文宏整,纵横辩驳。
就因为这八个字,吴俊余便有了夏言门生的这么个金字招牌,得了个三甲,被赐同进士出身。就算在京等候调配,也是受到了夏言的关照,最后被分到了苏州府长洲县,做了知县大人。
虽说知县是七品官,但毕竟是一方父母官,又是在这繁华富贵的鱼米之乡,一般人,是分不到这样富庶的地界的。
吴俊余感激夏言的知遇之恩,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在苏州府的这几年,可是没少经营。
长洲县当地的几个名门,对于吴俊余这位县官也是相当满意的。
就比如司徒家,司徒家算不得人才辈出,但也是诗书传家的名门,传到这一辈上,便只有三五个在朝为官的宗亲,当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最大的官,大抵也就是在户部做做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在朝中大佬看来算不得大,但重在实权。
再比如说晋茂王,在朱家皇亲贵胄满天下的今日,早年朱八八同学定下的那些规制,早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不知多少亲王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但晋茂王在长洲,过的算是风生水起呀,除了女儿争气,出生的时候伴随着异象,并且深得嘉靖喜爱以外,这位老亲王自己也是十分争气,家财万贯,不足以形容其生活奢靡程度,从嘉善郡君出行之时那宝马宝车,便能可见一斑。
还有扎根苏州的外来户,吴家祖上来自山西大同,早些年动用了不少关系钱财,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