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延赶紧吞下一颗药丸解毒,缓和半刻,怒目看向沈康,问道:“你这样的人会发善心?我才不信。莫不是,乘机做什么鬼勾当吧!”
沈康笑着道:“我用三十两银子买了这个壮劳力为我家做工到死,他敢招惹我,不怕我逼债吗?而这人又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恶人,有他在,一般宵小不会来招惹我们家。此后两年我考取秀才功名了,与他签了卖身契,自此,不做工无粮吃,他还敢怎么样呢?而我,更因此事,在乡里乡亲间博得了好名声,你说我何乐而不为呢?要他的命何其简单,容下他,才叫本事。”
沈康笑着道:“这叫做物尽其用,而你呢,与我有仇,便心怀怨恨,一心想要致我于死地,若换成是我,定然潜心学习,榨干了此人才干,才将其赶尽杀绝,这就是你这种无远见,求痛快的普通人,与我的不同之处。”
刘世延咬紧牙关,道:“阴谋诡计。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沈康微笑着道:“不过,你已经学会了笑里藏刀之计,演的也是精彩绝伦,所以我方才才说,孺子可教,哈哈哈哈!”
看着沈康张狂...不,是猖狂的大笑,刘世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一次,下一次,定要取他狗命!
刘世延笑着道:“学生谨遵教诲。”
下晌,沈康如约来到了刘源的书房。
刘源早已端坐在上,见到沈康来了,热络的道:“坐吧。”
沈康拱手行礼,然后端坐在其下。
刘源笑问:“今年可是乡试之年,你不打算去试炼一番吗?”
沈康摇头,道:“学生还不能中选。”
刘源轻叹一口气,道:“你的学识可以中举。”
沈康微笑着道:“是的,但是学生的人脉不足以脱颖而出。”
刘源促狭的道:“歪门邪道。”
沈康轻舒一口气,道:“而今已是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时代,似我这般学识的寒门子弟犹如过江之鲫,学生侥幸考过府试已是大幸,即便在汝宁府再潜心修学二十年,恐怕也过不了乡试这一关。”
刘源捋着胡须,问道:“你是因为此事,才要出门游学寻找机遇的?”
沈康笑着道:“其中之一吧。”
刘源点点头,道:“难怪了。”
沈康是少有的明白人。
从古至今,有多少读书人从青春年少,考过了白发满襟,他们只怪时不待我,怪考场黑暗,怪世道不公,却从未有人如沈康一般,去看清,去靠近,去打破。
刘源亦心疼此子,是什么让他小小年纪就想通了这些呢?
刘源笑着道:“看来这一次,老夫要与你同行了。”
沈康微微一愣,拱手道:“先生,学生......”
刘源抬手制止他,道:“吾此一生,有父因大礼仪得罪当今圣上,已经断然不可从仕,否则稍有不慎,便牵连无数。”
他略微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目光看向外面墙角那棵独梅。
清风徐过,吹来满室清冷之气,让刘源的须发也为之颤动。
刘源道:“若能成就一代名臣,也不枉此生生在刘氏了。”
沈康激动不已,拱手道:“学生虽感激不尽,但还请先生深思,诚意伯还需要您。”
刘源笑着转身,看向沈康,道:“刘氏尚有宗族长老看管,世延已与往日不同,我可以抽身了。”
似刘源这样的读书人都明白,学习,是一种习惯,当一个人有了这种习惯,便不会轻易改变,而沈康,将成为刘世延一辈子的高山,无论这种感情是爱还是恨,都将激励其一生。
刘源亦有梦想,可他一生都不可能从政,如果能够成就沈康,他愿意深居幕后,为其出谋划策,一如当年先祖。
辅佐沈康,将成为刘源的宿命。
他凝眸看向沈康,道:“先祖离世之时,留下不世天书,先祖归天以后,太祖却并未加封,其子刘琏痛心不已,所以并未将天书交给太祖。此书传至正德年间,武宗曾想要天书,但先父只告诉武宗此书一些皮毛,武宗封了诚意伯爵位,而后驾崩。”
他略微笑了笑,接着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道:“陛下进京以后,便发生大礼仪事件,紧接着,血溅左顺门,先父弥留之际,便将书传给了我,撒手人寰。”
刘伯温的天书,自来都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真的看到过,沈康震惊的半天没缓过来,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刘源微笑着捋捋胡须,接着道:“走吧,早年间游历,老夫曾结识了数位士林大儒,已经多年不见,而今,也该去会一会故友了。”
刘源说:他将重启天书,辅佐沈康称为名臣。
刘源说:他将带着沈康,去拜会士林大儒。
刘源的决心,令沈康心潮澎湃。
他缓缓扬起嘴角,拱手一拜:“沈三,多谢先生。”他仰起头,道:“学生,定不教先生,错付明月。”
大明嘉靖二十五年,六月中旬。
沈康来到大明已经五年有余,自小小稚童,成为十四岁的翩翩少年,一切行装收拾停当,他转眸看看这一年以来的居所,略微笑了笑,转头离去。
刘世延与往常一样,清晨来到了沈康居住的院落,却发现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他惊讶的连声喊道:“来人啊!”
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却没有人回答。
刘世延后背一层冷汗,跑着来到沈康门前,一脚踹开。
房门“砰”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