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被冲进来的男人惊到了。
不是因为殷勤浑身的血迹,或者他破损狰狞的半边脸孔,云裳出生入死猎杀过无数妖兽,再血腥的场面也不会让她失态。
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人敢用如此放肆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的性子从小冷傲,一众同门师兄弟,虽然暗中倾慕,但真正对上她时,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强作镇定地装腔作势?他们生怕因为一丝一毫的疏忽,破坏了自己在仙子心目中的形象。
待到她晋级金丹,成为站在众修之巅的花狸老祖,除了其他几峰的老头子们,普通男修,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话,云裳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藐视群生的感觉。冷不丁,被个情形粗野的家伙色迷迷地瞪着看,让云裳浑身难受,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没错,那个家伙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半点恭敬之意,根本不像在看老祖,倒像是个登徒子在看漂亮女人!云裳仔细回忆殷勤昏厥前的眼神,越想越觉得其中的情绪不不对劲。那小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看女人的眼睛倒像是个花丛圣手般的熟练,云裳心中瞬时充满了怒意。
云裳短暂的走神儿,被阿蛮啾啾的叫声唤了回来,眼睛往下一搭,脸色便立时垮了下来:阿蛮,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东西,围着人家团团转不说,竟然激动地将大尾巴摇晃得好生花俏!
燕自然虽然坐在厅外,注意力却全在厅内。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围着殷勤团团转的阿蛮,他刚刚恢复了少许红润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作为云裳亲传的大弟子,花狸峰诸多弟子中,没有人比燕自然更加了解阿蛮的习性。
别看阿蛮外表憨萌可爱,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冷傲的家伙。她那一身蓬松细软的长毛,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摸一把,实际上除了云裳以及铁翎真人能够碰到她的毛皮。就连负责照顾阿蛮的几位内门女弟子,稍有逾矩也会被她的利爪毫不客气地抓下来!
燕自然从来没有见过阿蛮会如此亲近除了云裳之外的其他人。更让他心中滴血的是,万兽谷历来的规矩都是,老祖座下灵兽,有若老祖亲临。阿蛮到底有没有这个觉悟?她、她怎能对一个晕厥过去的蛮荒贱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阿蛮,你在磨蹭什么?赶紧将妖蛟精血渡给他!云裳显然还没有像燕自然那般,意识到其中的大不妥,虽然气愤阿蛮倒贴巴结外人,却还是将一缕神识迅速传了过去。
接下来,让云裳以及周遭所有弟子全都错愕不已的一幕出现了。阿蛮受了云裳的指令,竟然啾了一声,便伸出小舌舔舐起殷勤脸上的伤口来。
云裳惊得檀口微张,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股蛮墟凶兽般的气息将阿蛮死死扣住,云裳在阿蛮的识海里怒吼道:“阿蛮,你个死东西。妖蛟精血隔空可渡,哪个让你去舔脸了?!”
“刚刚被你强行灌下那么多的妖蛟精血,撑死人家,啾!人家嘴巴又小,啾!隔空渡血要费好大气力。不如直接从他伤口渡进去,省力的多,啾!没事,我不嫌他脏!啾啾!”阿蛮得意地传过一缕意念。
“我嫌你脏!”云裳觉得自己要被这小东西气疯了,“以后不许你舔我!”阿蛮有个毛病,就是一旦激动起来,和云裳的沟通就会情不自禁地掺杂啾啾的兽语,可见这货给人家舔脸时是多么的开心惬意!
“不稀罕!啾~”阿蛮犟了一句,然后就惨叫一声被云裳凌空摄住,一把抓过来摁在了地上。
“小蛮尊所至,犹如老祖亲临啊!”花狸厅外,燕自然心中悲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识海深处“咔嚓”脆响,那缕剑意之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云裳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出燕自然出了状况,纤手凌空一点,燕自然软软地倒于石阶之上。漫天的威压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狗丫儿、蓝雀等人只觉得身形一轻,她们挣脱束缚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进到厅中,看看殷勤情形到底如何,却是忽略了瘫软在地的燕自然。
云裳心中暗叹,扭脸吩咐莺儿道:“把燕师兄扶下去,他刚刚伤了剑胎,需要好生调理。”
莺儿站在云裳身后,已经被阿蛮的“疯狂”举动惊呆了,被云裳连着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她慌忙低头应是,偷偷瞥了一眼云裳,旋即脸染红霞地匆匆去了。
云裳知道阿蛮的举动让这名旁观的弟子产生了某种联想,心中虽气,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提着莺儿的耳朵告诉她,阿蛮根本就是自行其是,地上的小蛮子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无吧?想及阿蛮刚刚那没羞没臊的举动,云裳也是脸颊发烫。
不过,当云裳的注意力再度回到殷勤身上时,却发现有些不对头。殷勤本已气弱游丝的呼吸,不知何时竟然粗壮了许多。而且其呼吸的节奏,竟然比受伤之前还要绵长深厚,这哪里像个精血大亏的家伙?
云裳不理阿蛮的挣扎,伸手将她从座边提起,掌心按在阿蛮的头顶,神识运转缓缓探入殷勤的血脉之中。
下一刻,云裳的表情变得怪异。
地上那皮赖家伙的血脉不但没有崩塌,反而借助妖蛟龙精血之力,成功晋级了!
通过阿蛮那一滴精血的联系,云裳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殷勤此刻身体里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一月前,那缕纤细几乎不可察觉的冰寒幽焰,此刻已经腾然而起,化作鳞须狰狞的一条墨绿火蛇,在殷勤原有的干涩燥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