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辉在血液的侵染之下,逐渐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赤红。
“族谱飞来。”
布洛瓦再度一挥魔杖,落在上层的古族谱立刻悬空而起,一路飞到了他的面前。他拨动杖尖展开了扉页,扭曲的视野却令他连上面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气,吃力地解读着每一个歪扭不定的魔文字符。视野的晃动让他直泛恶心,失去的血液让他浑身脱力,可他却只能咬牙硬撑。
一个个音节自他口中蹦出,每一个音节都领血色的阵图光芒更盛。地上的符文和线条逐渐挣脱了刻痕,浮到了小维莉所在的平面。
与此同时,那张白净可爱的小脸上,嘴角的弧度在一点点地消失。
当整个五芒星都完整之际,伴随着布洛瓦口中的最后一个音节吐出,阵图霍然一缩,在小维莉的胸口化作了一个徽章大小的血色印迹。
“砰!”
布洛瓦先生眼前一黑,重重地跪伏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虽然感官中的幻觉已然彻底平复,可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却令他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而又急促了起来。
“……维莉……我的女儿。”
他不顾脑中一阵阵的昏沉,翻过身仰面躺在了地上,艰难地伸出魔杖,让尚还悬在半空的小维莉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怀中。
看着自己那面无表情的女儿,他再度回想起了刚才小维莉嘴角的那抹微笑。在心痛的不能自已的片刻间,他张嘴发出了一记响彻心扉的无声呐喊。
他这个天底下最无能的父亲,又怎么能用这最憋屈窝囊的吼声,吵醒自己这可怜的女儿呢?
……
布洛瓦家族的厄运,没有就此结束;而埃里克·布洛瓦此次的厄运,也同样没有就此告一段落。
布洛瓦堡的降生宴会被中断了,所有客人都被请离了城堡。
在这大雪纷飞之际,法国魔法界的纯血巫师们在晚餐过后,与家人朋友围绕着火盆,谈论的话题自然又多了一个。
布洛瓦家族当然只是给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可谣言却因此在纯血之中暗自流传。
当然了,对于外人来说,这件事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对于布洛瓦先生而言,属于他的厄运却在一天接着一天,不断地加深。
小维莉在木然地成长着,每一日都是面无表情,长出来的头发更是一种略带晶莹的雪白。
而布洛瓦先生的夫人、维莉的母亲,因为先后受到了幻境、产后出血和魔法禁锢的影响,身体状况在不断地变坏。
在旁人眼中,小维莉的逐渐成长,就仿佛是用日夜吮吸母亲的生命换来的。
恐慌,在布洛瓦堡的仆从心中无可抑制地累积。
可布洛瓦夫人却对堡内的流言视若无睹,她满心怜爱地看顾着自己的女儿,甚至在连她自己都下不了床的病重时期,仍然无时无刻地陪伴着小小的维莉。
她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一脸温柔的微笑,没有半点的动摇。
直至维莉诞生后的第三年冬季,细碎的小雪轻柔地洒落在布洛瓦堡最高的那座塔楼尖顶上时,年轻的布洛瓦夫人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
还差一天就满三岁的小维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婴儿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逐渐变得冰冷。
在尚未懂事的小维莉心中,只有母亲脸上残留的那抹微笑,永恒地留下了烙印。
“……妈妈。”
开口颇晚的维莉,第一次将这个词叫得这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