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在摇晃,日月仿若战战兢兢的孩童,硕大的山石不断从云霄上砸落,坠入山间的滚滚云雾,而后落入深谷不见。
土与火在吞吐,赤与绯交错不定,明亮的光与沉沉的暗在合拢,峨眉山巅上,传出了交谈的声音,极其的平静,但又蕴含着一些莫名的惧怕。
“这.....剧烈的力量,太强大了,这钟窑怕是要炸了。”
“不会,峨眉山是大圣赐予的神山,这钟要出世了。”
“......日月光火、天灾恶火、三昧真火已经要消失了.....你的法力已经不足以再支持下去,火道人要消散了。”
汗水从额头上滴落,那山巅钟窑前的道人赤着胳膊,面前是滚滚的热浪,足以融化仙道金铁。
“还可以再挺挺...就要成了.......”
年轻的道人抬起手,鼻孔与口中吐出熊熊燃烧的仙火,双手上的法力与热浪混杂在一起,那手臂上已经有经脉崩裂。
血开始滴落下去,任天舒看向李辟尘,他的手臂上同样也开始有血汗滋生出来,但任天舒的目光极其平静:
“这是我这一辈子炼出的......最厉害的兵器了.....”
李辟尘听着这句话,笑了起来:
“这也是我这辈子炼出的最厉害的兵器......但这口钟不仅仅是一件兵器!”
火道人站在一侧,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道:
“道友,我的法力要耗尽了,七百日的铸炼,这口钟里面放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四位天桥地仙相助,即使拼上我们的性命也不可能铸出这口钟来。”
火道人是他化自在大圣截取的一部分天灾恶火所化,本身就是天劫,在李辟尘问清白玉玄三清妙法后,参照自己当初入主三灾道人的那三道念头而创造出的三具身外化身之一。
但饶是他有如此来头,此时的法力也有些不济,这口东皇钟确实是逆天之物,如果出世,必然是神也惊,鬼也怕,乃至其声,说不得能够穿透阴阳二世.....
四脉至宝在晃动,那持宝的四人早已经支持不住,紫云南华他们只是作为一个引动至宝力量的引导者,将至宝持在手中,用自身与至宝契合的法来引导出至宝的法,这本不耗费什么法力,但连续不断施法七百日,他们还不是人仙,自然扛不住。
幸而至宝被引动之后,此时已经彻底苏醒,那也就不需要四位道人执掌,各自开始衍化风雨雷云,配合四位地仙打来的一世法力,缓缓铸炼东皇钟。
钟窑在震荡,仿佛又什么东西在其中拉扯晃动,整座峨眉山都仿若被地龙钻入,搅闹的不得安宁,让雾烟云霄几乎都要被震的散开。
那热浪已经贯穿到八卦大阵之外,化作一道烟云,摇摇窜升入天。
“再挺挺.....”
李辟尘的双眸之中有些血丝在弥漫,身体上的血汗也流淌的越来越多,这一下,那上半身宛如化作了一个血人,七窍之中,乃至于都开始弥漫起红色。
法力渐渐消耗殆尽,任天舒皱着眉头,然就是这时候,李辟尘突然举起一根手指,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
一道赤红的血光被引导出来,任天舒看见这道血光,霎时感到一股浓重且浩荡的力量扑面而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颤道:“你.....疯了!”
血光在燃烧,李辟尘毫不犹豫,那一弹指,声音变得沙哑无比,就好像一瞬间费去了多少年的寿命一般:
“去——”
那滴血光遥遥坠入钟窑的嘴上之孔,而任天舒则是沉声道:“挖了眉心骨血.....那是紫府内的仙道精血.....你不要命了!”
世间万物,血之精粹便是精血,乃是先天化生,依照修行程度的不同,精血会随之缓慢增多,但若是消耗一滴,则需要很长时间补充回来,也就是所谓元气大降。
用精血可以引火,仙人引仙火,魔人引魔火,神灵没有精血,但是有先天精气。
所以言之,精血只有拥有肉身的修行者才能拥有,是阳世至刚之强之物,是人身之中最高最重要之物,所谓精气神,三者融合为一,便化生精血。
此物不仅仅是元气,更是生命精华之所在。
而眉心乃是紫府所在,更是天宫居处,此地又唤昆仑山,玉京山,是人身之中上泥丸,对于修行人来说,眉心之血乃是重中之重,挖眉心之血,乃是放出天宫之水,这是要降寿元的恶事!
而眉心,更是居住三神之处,真灵之神便镇压于此,简而言之,眉心开则紫府破,紫府破则真灵陨。
李辟尘的眉心处有血花浮动,此时那滴仙道精血坠入钟窑,李辟尘抬起手来,对着眉心一按,把那些血花抹去,而后喘着粗气: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升火.....”
话语沙哑,很轻,而又在呢喃,任天舒的身子微微一震,沉默不言,只是手掌之中,那两道日月之火,似乎变得更加的耀眼了些。
而火道人同样不言,只是,把手中的恶火变得更加炽烈了起来。.
用法来升火,用血来升火。
那滴血落了进去,而钟窑晃动的幅度愈加剧烈,峨眉山几乎要被从大地之上拔起,无数的树木在摇动,那身子就好似惧怕到了极致,乃至于大桃树上的花也不断的落下。
“若是如凡间铁匠一般铸口凡钟,灌铁水入泥便可成就.......又何必如此......”
不知是谁在言语,但很快,仿佛是响应话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