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瞬间,白衣妖王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从孤坟中走来,她伸出手,冲着自己的笑,一如当年的少女模样。
于是妖王同样伸出手,当两只手掌互相握住的一瞬间,青山田野,绿水牛羊,那种只存在于梦幻中,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景色.....出现了。
妖王看着这一幕,似乎就要永远沉沦下去,那个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在笑,绯红爬上她的面颊,然而妖王看着她,眼中越发的温柔,但在二人将要相拥的时候,妖王却突然抬起手,把她拍的粉碎。
云烟散尽,大梦崩离,只有白衣少年的一句话在缓缓回荡。
“你非她!”
三个字,道尽心之所向,他抬起头,望向前方,此时大梦醒来,幻境碎灭,李辟尘出现了,而依旧是坐在孤坟前,背对着他。
“道士!你是谁?”
白衣妖王终于明白不对劲了,更知道了眼前这个道人的深不可测,而李辟尘则没有回头,仍旧看着那两排诗句,反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停留在梦幻中?难道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那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所念想的,是我曾经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只存在与梦幻中的赝品!”
白衣妖王的眼中,有光芒升起,越发的炽烈与澎湃。
“你说的不错,道人!花开一瞬,玉老千年!我无法挽回她,她的影子不可磨灭,梦幻终究只是虚妄!她如绚烂的花朵,我如深山的璞玉,万世风霜过去,唯我还能记得她,若是我沉迷梦境,那么这座孤坟,谁还来守?”
李辟尘听着他的话,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行至如今,你是第一个从大梦中醒来的人,你的悟性真的很好。”
“那么,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与天地齐寿,和日月同辉,你明明希冀长生不死,为什么不来呢?你妻子的坟,可以安置在仙山净土,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搅她。”
李辟尘转过了头,而白衣妖王仰天而笑:“不必了!在这山林之中,我长伴于她,直至我这块璞玉老去,烂在深山之中,天地也不必记得我们,只是匆匆一对过客,正是也如你所言,不是天地无情,而是苍生易老!”
“我也是苍生!不去当你那无情的仙人!”
白衣少年笑了:“我明白了,如果我与日月同辉,如果我长生不死,到最后,我是不是就会忘记了她?”
“那既然这样,我还是不去求那.....长生了罢!”
不是谁都能保持初心不忘,或许百年千年,尚且能记得曾经,但如果活过了三千,乃至四千年,五千年....谁又能担保,自己还能记得过去?
长生,越至后来,越是难以记得过往,不是真的忘却,而是不愿意再想起,最后自己把自己葬下。
“原来如此,或许守着一座孤坟,至最后终老,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世上生灵皆有活法,我看你欣喜,但你却不愿意与我同行,着实可惜。”
白衣少年拱手:“此世罢了吧,若等我死去,至下世轮回,若还是有缘与你这道人相遇,我再叩在你的门下,做你一世弟子,也还了此间恩情!”
李辟尘听闻,哈哈一笑:“好吧,我等你一世,便暂且记你千年。”
于是,那身子站了起来,而就在这一刹那,那三千华发飞舞起来,让天地都在震动!
一股跨越千秋的伟大炁息从身躯内显化,道人翻身骑上龙马,就是这一瞬间,整个夜幕都被撕开,只听得那马儿昂首,忽是心有所感一般,悍然嘶吼出来!
十万里风霜雨雪,在这一刹那尽数消弭!
浩浩荡荡,那雷声隆隆作响,撼动四海八荒!
白衣妖王只觉得眼前光芒一晃,再是回神,正浑身皆震,惊叹的难以开口言话!
只看是那十万大山尽数退开,只看是那天时风雪皆已避尽!
万千林海地下头颅,白石轰隆而滚,让开道路。
如是在恭请一位大圣临尘!
“花开一瞬,玉老千年,今日这花已绽放,绚烂无双;而这玉,若是区区千年岁月,可无法让我老去!”
李辟尘的双眼中阴阳转动,而整个天上,那无尽的辉光开始逐渐显化出来!
灿烂无比的星河出现了!
三百年过,人间大雪,然而今日.....万里星河乍现!
妖王见天地星辰显,顿时惊仙,而此时,听得李辟尘笑言:
“世俗迎送,只是些大梦长虹。听辨黄河九曲,坐拂峨眉天风。人世之外东山不老,红尘之侧四海笑踪!虚陵下阴阳刚判,道清浊混元八分。叹红尘千年泱泱,说皇人万古兴亡,只看河山永留浩天荡荡!”
“不如我跨龙乘麟朝仙山,洞天寒山日月永,只待长歌一曲酒千铜!见如今凡尘云梦动,不知我曾隐银河中。论道玄家,万仙坐化乾坤冢,又岂不闻,山河一晃见皇钟?”
“四百年仙凡道鸿,韶华白首,一夜枯荣;一道清炁来去,千年玉老,敢让天上......星河东送!”
这话语浩浩荡荡落下,妖王只看远方道人离去,群山万岳皆避开,那龙马变化麒麟,而倒是身上一股气息冲天而起,晃动整片天上星河!
毕竟...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