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老僧议论纷纷,瞧来甚为气愤。
老和尚又奇:“什么强人如此嚣张,没了王法不成?”
那汉子道:“正是今上回归天皇明哲,也是业师。”
四周的老僧忽然嘿然不语,表情平静。
老和尚不解,于是那汉子将数月前师妹如何将临盆相邀大寺山、如何忽然发了孕疯性命相搏、如何自己投鼠忌器好不容易制服了师妹又冲出来山猪、如何自己保护妻儿而受伤、如何险跌山崖幸爬回却见妻子已身在血泊、如何师父强逼自尽以致跳崖等等事略,详详细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老和尚听罢叹息,甚是怜悯,正欲收下,忽然寺中一知事老僧面有难色,言道:“寺中尽是和尚,难容女流,留之恐多有不便。”
老和尚奇道:“此儿瞧来刚满半岁,牙齿才生,语人尚不能方便,何来男女流之说?出家人体好生之德、慈悲为怀,怎能因为不方便就拒之门外,令与生父相离,心何忍哉!”
一众班头、座首默然不语,只听那都监寺言道:“净空师兄说得对,男女毕竟有别,寺中除了咱们几个老骨头,尚有晚辈后生,恐难免见异生淫,污了清修之地,是对佛祖大不敬,对这女孩儿也有不利,还请掌寺师兄三思。”
老和尚闻言不语,眉头紧皱,忽见那山下女孩儿上了山来,寻那米头领米,便笑眯眯地将她招过来,将眼前情形并几位老僧言语说了,要她评一番道理。
那山妞沉吟片刻,为难道:“大师父抬举了,我小辈后生,大字不识几个,怎敢和饱读经书的有道高僧辩论?况此为寺务,于贵寺命运大有利害牵扯,我乃外人,又日受合寺上下恩惠,怎敢妄言?”
老和尚点点头,眼里大是赞赏,周围的老僧们也出了一口轻松气。
老和尚道:“也罢,这小女孩儿公瑾明哲,老衲便将她的一番心里话代为转达。”他顿了顿又说,“《金刚经》言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我佛慈悲,视三千界众生如一,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普渡世人。既皈依我佛,当潜心修行,斩断业障,了去烦恼根,怎可因变失定,以外扰内?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修为如此,便寺中住了十个成年女子又何妨清修?何来不敬佛?还请诸位师兄弟体我佛慈悲之心、好生之德,帮一帮这对父女。”
那些老僧一时无话,可也心有不甘,纷纷张口欲辩,那老和尚见了,又道:“我明白了,诸位是惧那阿修罗吧!”
这时听见僧群后面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叫道:“姐姐,什么是阿修罗呀!”
众僧闻言回头,见又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分外聪明有神,显得精灵古怪,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竟似个达官显贵家的孩子,与她破烂的衣衫格格不入。众僧见了她,均不由自主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那山妞将妹妹拉到身旁沉默不语,那小妹奇道:“究竟是什么呀!”
众人皆不言,净空便好言相告:“我掌寺师弟说的便是今上天皇明哲。”
“哼,”那小妹哼一声,显得甚为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天皇佬儿——你们怕什么?我可不惧他,我见了他揪他胡子,他还要笑嘻嘻的。”
众人虽奇,但以为童言无忌,仍默然不语,而那老和尚一脸怒气。小妹见了奇怪,询问究竟,老和尚便又把事情讲了一遍。
“噢,”小妹恍然大叫,“原来你们是贪生怕死呀,那还做个什么和尚?凡夫俗子一腔热血上来,也能个个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似你们这么窝囊,我看还不够给佛陀丢脸!”
老和尚气得大叫:“听听听听!两个八九岁的孩子,还是女孩儿,尚能明白这些道理,你们怎么连个女童都不如?日后还谈什么修行?不如就像小施主说的,全都速速下山去吧,这里不是凡间养老所。”
净空叹息一声道:“和尚虽在世俗外,山门却在尘世中,佛祖远在灵山,我们却近在东京都,真真是日近长安远。即便说我们豁出合寺性命不要,能够保全这对父女,我净空也干了。这么个巴掌大的寺庙,将孩子藏在哪里?何况才止半岁的孩子,又无女人,哪里能担保她不哭不闹?一旦宪兵追来,我们就是大祸临头,泥菩萨尚且自身难保,谈什么普渡世人?”
净空说完,一众老僧纷纷附和。老和尚默然无语,思虑片刻后,道:“说不得,只能一试,只是,需得苦一苦这孩子,饿她一饿。”语毕,和那山妞耳语一番,吩咐如此如此,山妞点头应了。
净空见师弟心意已决,垂头拭去颗老泪,使劲拍了下大腿,自去了。
余下老僧见方丈的师兄都允了,便也垂头散去。
山妞待众僧散去,凑到汉子身边,突兀一语:“不知贵师年貌几何?”
那汉子一愣,显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相问,但也老老实实答:“家师今年四十有四,长得甚是高大英俊。”
那山妞便奇:“如此,婶婶为何嫁与了你?”
汉子又一愣,随后笑笑:“你小女孩儿不懂,男女间的感情不是只看外表的。”
山妞还奇:“你师父高大英俊,还是天皇,凡人谁不晓得皇后好?”
那汉子淡然回道:“其时我师并非天皇。”
山妞又道:“照你说,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