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郑规定税银要在四月前进京,届时由府兵押运,这件事不用江安义操心,每年开春华司马自会安排妥当。税银不用立时上解,但向户部禀报的文书还是要寄出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化州禀报税赋的文书寄到了户部。
余知节这段时间很忙,眼看是年底了,今年的家底有多少作为户部尚书要心里有数,天子等着自己的禀报呢。十五日大朝之后天子就问过国库存有多少银两,天下二十七州大部分推行合税为一后,田税有显著增长,余知节估计今年的税赋较去年能增加个四五百万。
各州的公文陆续到来,证实了余知节的猜想,除了化州、黔州、韶州这三个边远的州公文没来外,其他二十四州的税银总计二千八百万,已经比上年增加了三百万,看来合税为一的政策是正确的。
化州、黔州、韶州都是下州,原本化州是中州,遭逢战事落回了化州,好在丽州人口和税赋增能上解税赋一百一十万两,看来赵刺史明年能升任中州刺史了。这三个州按往年的上解,化州在八十五万左右,黔、韵两州合起来有一百二十万左右,合在一起应该能突破三千万吧。
多收了五百万两,余知节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每年税赋抵去开支便所剩无几,预备着灾荒、战事和不时之需,就剩不下三百万两。自己接任户部尚书六年多,兢兢业业缝缝补补,原本积下近千万,哪知西域入侵化州将这点家底抖得精光。
今年总体上算风平浪静,除了化州雪灾,各地还算平静,可是北漠动荡在即,据天子透露,北漠的乌施大汗很快就要过世,他过世之后两子便要争权,大战大即。余知节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天子兴奋的神情,“……朕要亲率雄师,北定大漠……”
余知节嘴角露出苦笑,北定大漠,用兵的钱粮呢,国库空空,连修缮内宫殿宇的钱都拿不出,拿什么用兵。一旦与北漠开战,深入大漠,所费钱粮就是无底洞,没有二千万的存银根本打不起这场仗。
天子一直有开疆拓土的雄心,终于等来了机会,劝他打消念头绝不可能,余知节感到自己的脑袋发紧,快要喘不过气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四年的准备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下二千万两银子,怎么可能?一旦天子不顾一切发动战争,国税没银必然向百姓横征暴敛,到时动摇国本即使赢了北漠战,大郑也会伤了元气,一个不好自己就成了大郑亡国的罪人。
张志诚从官廨外进来,手里拿着几封公文,恭声道:“大人,化州、黔州、韵州禀报税赋的公文到了。”张志诚已经是户部右郎中,主管天下农田税赋,从五品上的官员了。虽然是翁婿,在衙门却不能含糊,公事公办。
余知节在为江安义担着心,化州新遭兵祸,紧接着又逢雪灾,能上解多少税赋,余知节心里没底。朝庭中有不少人正憋着看江安义的笑话,当初江安义奏请开启边市的时候夸下豪言要增长税赋二百万,加上原本的一百二十万,就是三百二十万,达到了上州的水平。
三百二十万,按七三分成,应该上解朝庭二百
二十四万,就算朝庭免了化州今年的田税,减去三十万上解;再减去雪灾减免的二十万和挪用的三十万;边市新启不过半年,二百万的增赋仅算一半,可以再减去七十万的上解额,化州今年至少要上解七十四万才能堵住攻讦之口。
“你直接告诉我数目上。”余知节示意张志诚把公文放在桌角,揉着太阳穴道。
张志诚能理解老丈人的苦楚,轻声禀道:“黔州遭了洪灾,上解的税赋有所减少,仅有五十四万两,韵州能上解六十三万两。”
话语一顿,余知节的心提了起来,生怕听到化州的坏消息。
“化州来文称能上解九十万两。”张志诚笑着说出数字。
“多少?”余知节睁大眼睛诧异地向向张志诚。
“九十万两,能在兵祸雪灾后仍上解这么多税赋,江贤弟实属不易。看来安义不光才学过人,治理地方的本领也强于他人,看他在富罗县,如今在化州都做得风生水起,着实让我羡慕佩服啊。”
余知节知道自家女婿动了外任之心,但他两个儿子不成器,唯有这个女婿称心如意,可以传以衣钵,特别是年岁渐大,怎么肯让张志诚外任。不过他知道张志诚是个明白人,会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也不相劝,站起身指了指桌角的那堆公文,道:“志诚,二十七州禀报税赋的公文都到齐了,天子吩咐让我有了消息即刻禀报,你抱了公文随我进宫晋见天子。”
御书房,石方真正在蘸墨写“福”字,眼看就是大年,要赶在年前把亲笔所书的“福”字送到皇亲贵戚、王公重臣家中,以示天子恩宠。刘维国在旁边等候,天子写好一张他便拿起,递给身旁的小太监晾好,已经写了一个多时辰,有了二百多字福字,刘维国盘算着数量差不多了,该提醒天子歇歇了。
一个小太监进殿禀道:“户部尚书余大人和户部郎中张大人求见。”
石方真的心情不错,搁下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腕子,笑道:“这对翁婿应该是来禀报税赋情况的,让他们进来吧。”
余知节和张志诚进前行礼,石方真转着腕子在椅子上坐好,吩咐赐座,宫女献上茶,余知节和张志诚免不了对着满屋的福字奉承了几句,让天子越发开心。
“万岁,今年各州能上解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