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铁剑划过地面砖石上的声音。
秦公用着手中的长剑做主拄着身体的依仗,缓步向前,两边跪伏着的韩王室宗老皆是埋着头,连大气似乎是不敢喘息一声。
听着长剑划过砖石的声音逼近自己,又是从自己的面前缓慢的掠过,这些韩王室宗老也是放下了心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喘息着,缓释方才几乎是吊到了嗓子眼的心。
秦公的步伐已经是老迈的颤颤巍巍,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或许只需要这呼啸的北风再大一点,或者是路面某处冰滑,皆是有可能一下栽倒在地上。
大秦的宗府已经是完成了扩建,旧宛将近七成都是划入了宗府治下,曾经旧秦宫内并不算巍峨的宫殿此事也被宗府修建的庄严朴实大气。
秦公缓慢的步上台阶,上面的宫殿乃是供奉着大秦的三位先君,亦是每岁嬴姓林氏的年终尾祭先人之所,曾经秦公不知跨过这里多少次,却是没有一次感到如此轻盈且沉重!
随后,林琰、韩悝等一众秦国士卿也是缓步向前,周围的大秦卫士也是披坚执锐,挡住了韩王室那些宗老,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又是将这些年迈老者逼迫的屏住了呼吸,再度陷入到了极度的紧张之中。
供奉秦国嬴姓林氏三位先君的大殿内,宗伯嬴早已经是安排了一些老秦传承下来的祭祀典仪,殿内升起的火盆传递过来的温度,亦是让受了寒风吹的秦公恢复了一丝血色。
这些在灵位之前的秦国巫祝念念有词,似乎是向三位大秦先君和历代对抗晋韩氏的侵略而死在北境战线的老秦人祷告了如今大秦已经是得胜而归,且是将那生死仇敌韩王室一众宗老逼跪在大秦宗府太庙的阶下,俯告罪!
秦公见到这一幕,面色倒是淡然,心底的那丝潮起澎湃,早已经是在方才一人穿过数百名韩王室宗老而经受住了,似眼前这一幕,秦公已经是适应了。
“孤大秦……终是战胜了,晋韩氏……黄泉之下,孤终是没有愧对武伯先君的交代!”
那一旁为先祖灵位祭祀捧着告书的鲁阳君嬴蹈和嬴平父子,见到这一幕也是有一些动容,武伯有五子,然今君上登位的时候,尚还在人世的还有作为兄长的鲁阳君,次序的秦公和最后的房陵君。
鲁阳君虽然最为年长,但是身体还是颇为硬朗的,秦公则是眼下风烛残年的模样,而年岁最小的、亦是袭承了老秦人威猛血性的房陵君却是在年前入庸地境内抓捕庸人的过程中被庸人刺客射杀马下。
鲁阳君看着摇摇欲坠的秦公身影,终是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其身边的嬴平见到了这一幕,心底那丝对于公伯曾经逼迫自己一家入质于晋国的耿耿于怀也是随之荡然无存。
固然鲁阳君入质晋地的二十多年的光阴,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三晋豪门的欺辱,甚至是闾左少年的讥嘲,然而这位留在大秦宛城的公伯何尝不是殚精竭虑,肩上担负起来的东西远比前往晋地入质沉重得多!
秦公闭上了眼睛,盘坐在灵位之前的蒲团上,似乎是精疲力尽,那嬴见到这一幕,也是挥了挥手,让巫祝和巫舞一应人等退了下去,这太庙中如今留下的皆是朝堂之上的重臣。
近的如国相韩悝,司寇沈案,大司马赵靖,远的向司空兼南郡守明子夫,江夏守冯简,长沙守范宣和长沙丞一众封疆大吏皆是陈列在大秦的朝堂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公方才是徐徐睁开惺忪的双眼,感觉到穿过高檐射到自己面容上的阳光有一些此言,缓缓地抬起手遮住,道:“孤……有些乏了!”
众人皆是不言,此时的秦公状态无疑是比之前好过太多,这句“乏了”,多半是秦公察觉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韩卿。”
秦公开口叫住了韩悝,后者也是趋步向前,在秦公面前跪了下来,秦公扶住韩悝的左臂,缓缓开口道:“孤已经是拟好了诏书,传位于六子,洛邑会盟孤恐怕是见不到那一幕了,正当此时,大秦绝不能乱,还请……还请韩卿尽心辅政啊!”
“喏!”韩悝虽然是比秦公差上半辈,然则十年君臣一手将大秦带到了这一步,其中的君臣之情甚至是过了秦公眼中的父子之情:“韩悝绝不辜负君上的托付!”
“好!好……好!”秦公连连点头,又是抬起了头将六子招到了自己的面前,言道:“这段时间,孤看着你监国……行公君之权,皆是没有出现……差错,孤……很欣慰!”
秦公放开了韩悝,伸出了手握住了林琰的左臂,几乎是将宽大的袖袍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方才是道:“然还有一句,却是不得不嘱咐你,乃是心中愈不安!”
“君父请说,”林琰亦是伸手扶住了秦公的后辈安慰道:“儿臣自当是从命。”
秦公稍稍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你自有聪慧,孤……忙于国事,无暇管顾你和诸多兄弟,有些胡闹孤且当你们年岁尚小亦是没有责怪你们,继而你出阁建府,游历商於古道,孤也是由着你,又至你领大秦兵马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每当接来前线的捷报,孤十分欣慰……”
“然而……”突然说着,秦公却是被猛烈的一阵咳嗽声打断,“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琰为秦公拂了拂腰背,秦公方才是得到了喘息,接着说道:“但随着你的四处征讨,秦国的疆域的确是越来越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秦国境内,除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