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仕在白果寺里躺了两天。
他的伤,本不算重,子弹没有伤着筋骨。头晕发烧,主要是因为这几天,身心乏累,战友离散,急火攻心,才把这个一向强悍的“铁人”给打倒了。
腊月和翠娥,悉心照料了两天。南宫仕的烧慢慢退了,身体逐渐恢复。
董二愣带着几个新战士,外出打探县大队失散战士的行踪。
这天下午,腊月喜滋滋地进了南宫仕的房间,说:“我听后水峪的老百姓说,擂鼓台据点,打仗了。”
“打仗?”南宫仕一听,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听说,打得可热闹了,据点都被烧掉了。”
南宫仕兴奋起来。
据点都被烧了,那说明仗打得很大。眼下能在敌后打这么大的仗,只有八路军。
会是谁呢?分区部队过来了吗?
老百姓的传闻,会是准确的吗?
南宫仕不禁暇想起来……
…………
那么,在擂鼓台据点,打仗的是谁呢?
是焦顺的一小队。
那天,牛头疃村外的战斗,把县大队整个给冲散了。
焦顺带着一小队的战士,乘着夜色一阵猛冲,等冲出敌人包围,他发现身边就只有十来个战士了。
队伍被打散了。
政委管波,腿上受了伤,昏了过去。
大家背着管波,避开大路,脱离了敌人的追赶,奔向草花湾的方向。
管波醒了过来,他对大家说:“把我放下……放下。”
史大山说:“政委,放哪儿?扔在地下不管了么?”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管波喘着气,无力地说:“你们背着……我,没有战斗力,再遇到敌人……不行啊……”
管波说得没错,十余个人,再背着个重伤员,遇到敌人,确实没有战斗力。
但是,同志们怎么可能把政委给放下?
大家拐弯抹角,走到快天明的时候,辗转到了草花湾。
远远地,便看见一丛火光,冲天而起,一群群敌人,在草花湾的周围,在放火,在狂叫。县大队的基地,被敌人给封锁了。
焦顺只好带着大家退回来。
其实他们刚走时间不长,南宫仕和霍阴阳等人,便也来到了草花湾,脚前脚后,差不了多长时间。
可惜,错过去了。
管波说:“老焦,同志们,你们……把我放在哪个村里,找个老乡,隐蔽起来,行吧?我这样,拖累同志们……”
“政委,”一个战士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拖累,有你在,大家就都觉得有主心骨儿。”
战士说得没错,管波在战士们的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他什么都懂,智计百出,在眼下这个队伍被打散,人心惶惶的时候,大家怎么能舍得丢下政委?
遍地都是鬼子,到处都是敌人拉网,这十余个战士,躲在一个野外废弃的灰窖里,避了两天一夜。
焦顺心情沉重。
同志们个个满腹焦躁,尤其是史大山,两只眼睛时时都象冒火。这也难怪,县大队从来都是敢打必胜,所向披靡,现在,大队长、参谋长,全都失散了。
尤其是南宫仕,战士们离开了他,才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有多么失落。
只要有大队长,那就有使不完的精力,就有一往无前的信念。
多强大的敌人,多困难的局面,有大队长在,就一切都不在乎。
现在,队伍只剩这几个人,大队长,哪里去了呢?
大家既不能走,也不能打,窝在一个灰窖里,这算怎么回事?
焦顺沉稳老练,但他不是个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政委又受了重伤,一会清醒,一会昏迷。
怎么办?
在管波清醒的时候,焦顺问道:“政委,下一步咱们……”
看着管波腊黄的脸色,深陷的眼窝,焦顺真不忍心再折腾他,可是……怎么办?
“老焦……”管波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咱们,不能……不能这么呆下去……”
“是,我知道。”
“应该,应该……”管波强打起精神,“去和敌人战斗……老焦,咱们,去打擂鼓岭据点……”
焦顺愣了一下。
眼下,大队被打散,战士们被敌人追杀围捕,东躲西藏,连手里的枪,也快没子弹了,可是,政委偏偏说……打擂鼓岭据点?
没听错吧。
政委是受伤昏迷,神智不清了吗?
管波继续说:“老焦,同志们的劲头,可鼓不可泄……眼下,擂鼓岭上,敌人空虚……”
对呀。
焦顺眼前一亮,政委并不是神智不清,他这是绝妙的计策啊。
敌人,无论是从外面调来的,还是本地据点里的,都在拼命地拉网,扫荡,“渐进式三层铁辊战法”需要大量的兵力,擂鼓岭里的敌人,怎么可能龟缩在窝里看热闹?
对,趁他们出来扫荡,我们打进他的窝里去。
这计策,真是太妙了,非大智大勇之人,难以做出来。
管波说:“老焦……必须要……战斗,只有战斗,才能把敌人给拖住,否则……否则完不成任务。”
“好,政委,你放心吧。”
到天黑的时候,这支小小的队伍,又精神抖擞的出发了。
战士们说什么也不肯把管波放下,轮流背着他,在焦顺的带领下,直奔擂鼓岭。
管波估计得没错,摆鼓岭据点里,兵力空虚。队伍曾经攻打过一次,地形熟悉,大家乘着夜色,爬上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