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营右军都统军使高岳的营帐内,高崇文、骆元光二位脸色铁青从西厢边而入。
高敬奉兄弟俩也很忐忑地立在营外的雪地里,他俩晓得下面怕不是要爆发场争吵?
果然高崇文虽然理论上归高岳节制,可他毕竟是神策决胜军的大将军,是这支队伍的一号首长,对上他对谁负责?高崇文认为,我才不对你高岳负责,我只对都统监军使谭知重和大明宫圣主负责的!
“淇侯此举属擅分天子所赐,如酿成兵变,崇文和元光不愿担责。”这二位神策将就如此对高岳说到。
高岳将公牍文卷掩上,便问此举如何能造成兵变?
“我神策军子弟这次每人应得绢布十匹、赏赐钱十千,然则淇侯却将其均分给其他诸军,决胜军内部汹汹,已是显然之事!”高崇文愤然。
“诸军都是朝廷儿郎,你神策军得绢布十匹,赏钱十千,朔方、定武、义宁则全然没有。难道马上攻柳泊岭,你决胜军一军上,其他诸军于营中观杂戏耳?”高岳起身背着手说到。
“道理我高崇文也能明白,可堵塞不住麾下之口。”
“那决胜军就回盐州五原去,我定武军、义宁军来攻柳泊岭,不用劳烦大将军。”
“淇侯休要过分跋扈......”高崇文还没说完,旁侧骆元光便更凶狠地对高岳说:“淇侯劫夺决胜军的衣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抢西蕃人的!”
高岳愕然地望着他,接着指指自己。
骆元光才醒悟刚才的话不对,高岳可不一直在打西蕃的吗?便只能暂时想起他的突破口。
“这次衣帛也好,赐钱也罢,都是天子自内库所出,他军可沾染不得。义宁军、定武军的衣赐,由凤翔、兴元两府留使钱所支,灵武朔方军的衣赐则应是朝廷度支司所支。井水岂可犯浑河水?”高崇文还在抗辩。
“朔方军衣赐何曾到位足数过,长期他们都是妻儿衣着无依!”高岳也生气起来,“马上强攻柳泊岭诸军将士同冒白刃矢石,生死未卜,党项人的箭簇可会分井水还是河水?你神策军身披锦绣,他朔方军却宛若乞子,还未开战军心便生隔阂怨恨,李怀光长武军叛逆犯阙的教训尚在眼前,是故本帅才就地作主,不分神策、边镇还是城傍义从,统统见者有份,要的就是三军整肃划一,并肩破敌。”
“那马上庆州都统监军院若知晓此事的话,也是崇文份内职责。”
高岳便说,大将军且去报,有任何事本帅一肩承担。
营帐内是不欢而散,高崇文和骆元光都气愤难当地走出来,心念神策军组建这么多年,京畿、西北他军无不侧目,哪里想到今日会这般被地方上节度使羞辱。
高崇文还想在规矩内解决这事,于是他决意向都统监军院申诉,可骆元光这个莽夫就不同了......
次日,高岳乘马巡行定武、义宁、神策决胜和朔方四军营,准备马上便筹划攻击被平夏党项占据的柳泊岭。
结果走到神策决胜军营时,高崇文正忙着在和,而营地通衢两侧都站满身着黑衣的神策子弟,各个用敌视不满的眼光望着白马上的高岳,也不去通传。
高岳便将坐骑勒住,呵斥说:“主帅巡营,你等却不列队,是何道理?”
人群当中,骆元光对高敬奉和高敬仰兄弟俩使了个眼色,头歪向高岳。
可这对兄弟却低头退缩,不愿意趟浑水。
骆元光骂了句,接着对身旁一名叫王光九的“槐林仗队”神策军内的牙兵,庆典时还要给皇帝立仗兵也使了个眼色。
“好!”,如此哄笑声里,那王光九流里流气地,斜刺地横穿了人群夹峙的通衢,然后在阵阵挑衅式的呼喝里,又大摇大摆走过高岳的马头。
这是有意犯高岳的威仪,让他难堪,下不来台。
看到这,骆元光在鼻子里哼出冷气来,看你高岳这次如何收场?神策军在京畿也好,军镇也好,都享有治外法权的,他们不归京兆府或任何州县长官管辖,现在还算是轻的,马上闹到圣主那里......
还没等骆元光展望好未来,他忽然眼前一片灰色,因为另外种颜色的反照。
穿过重重人群,他见到了一抹艳丽的血飞飙起来。
那,那不可能是高岳的,只能是王光九的。
轰得声,通衢两侧围堵的神策子弟们都惊得往后仰退。
血,热乎乎地溅到高岳所骑乘的白马上,那美丽的鬃毛被染红了大片。
高岳手中握着剑柄,剑刃偏斜。
而王光九则捂着脖子,腿微微蜷缩着,僵仆在对方的马蹄下,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
“犯都统军使马头,斩!”言毕,高岳利索地收剑回鞘。
一名神策军里的槐林兵,就这样被高岳斩杀了。
同时高岳身后的定武、义宁牙兵们,则纷纷拔剑,惊得神策军们各个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人姓甚名谁?”高岳喝问道。
神策军们全都口舌僵直,再也喊不出个好来,原本的泼皮习气哪里还敢张扬半分!
高岳牙兵们很快把王光九所在幢队,全都从人群里牵拉出来,“收斩幢头,其余以下,统统杖刑。”
王光九那倒霉的幢头,稀里糊涂地就身首异处,其他的同袍则被摁在地上,棍杖翻飞,打得叫唤不已。
“列队!”高岳再喊一声。
整个神策决胜军七千将兵,全都屏声敛气,瞬间按照幢队列在通衢两侧,营帐之前。
待到高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