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身为安南第一骁将,不提建功立业,荣华富贵,难道不想扶持你的主公当整个安南国的国主么?”林啸淡淡一笑,态度很文雅,不像昨天还以性命相搏的敌手,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郑轲眼皮微动,没有答话。
“郑将军,想必你也了解我大明国内的局势,作为大明子民,我等回国勤王救主,驱除鞑虏,救亿兆黎民于水火,还我大明朗朗乾坤。想必郑将军也是赞同的吧?”
“我勤王义军人数虽不多,却带来了天下最好的火器,以我军的战力,区区东胡鞑子,何堪一击?这一点想必郑将军也有同感吧?”
“尔等明国的家事,与我安南国何干?尔等不去抗击满清,却来夺我安南土地掠我安南钱财,是何道理?我安南黎民何辜?我数万阵亡将士何辜?”
郑轲终于开口呛声了,不提打仗还好,一提打仗就生气,我安南国好好的,你不去打满清,却跑来消灭我们?
“郑将军此言大谬!”林啸一正脸色,冷冷地说道
“不说尔等世受皇恩,却不知敬重,屡次犯边;单论尔等眼睁睁目睹大明亡国,就会有好处么?”
“东胡鞑子乃豺狼之师,岂论人道,尔等就不怕唇亡齿寒么?”
郑轲嘴唇动了动,却无力反驳。
“如今我等万事俱备,只差钱粮,我大明连遭天灾人祸,黎民百姓无粮可食,流离失所,尔等难道不应略施援手么?”
“而况,我等并不白取钱粮,”见郑轲不再呛声,林啸及时抛出诱饵:
“黎氏昏聩,统御无方,若是将军辅佐你家主公,真能与我大明睦邻相处,我等并不介意助一臂之力。”
“一旦阮氏归化,南北一统,将军等定当留名青史!”见郑轲脸色有些松动,林啸继续加码。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言尽于此,将军慎思之,在下告辞。”林啸拱手告辞。
我告辞了,你慢慢想吧。
……
刚才面对郑轲的愤怒诘问,其实林啸也有些动容,但一想到在凄风苦雨中飘摇的国内同胞,林啸只得铁石心肠,丝毫不能流露愧疚之意。
不是他不讲道理,在更加伟大的目标面前,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哪怕牺牲一些人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他顾不上安南人的恚怒和怨恨,别说一向对华夏态度不善的安南人,就算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将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他不能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取了远方,他便只顾风雨兼程;他不能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命运给了他机会,他还给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不能再是一个喑弱百年的东亚病夫!
安南人,为了大明,为了华夏亿兆黎民,少不得委屈你们了。
说声对不起?不好意思,且不说你我各为其主,都是为国效力,只是一个不小心,让你倒霉了。
更何况你们真的是无辜的小清新吗?即使到了后世你们仍不安分,犯边不绝,哪里像个睦邻的样子?
那一刻,林啸想到了那句话:“消灭你,与你何干?”
……
第三天上午,正在郑纳虎左右为难,连敢于出使谈判的人都找不出的时候,守城军士来报,郑轲将军回来了。
郑纳虎急忙令人带进来,尽管对他有点失望,但毕竟是自己倚重的心腹,还是安抚为好。除了郑轲,郑纳虎还真找不出能镇住那些朝廷屑小的人来了。
至于兵败,郑纳虎是亲眼见到战况的,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明军过于强大啊。
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一番密谈下来,郑纳虎听罢郑轲转达的明人意思,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
不,不是不错,而是简直太喜出望外了。
捐点钱粮不算什么,安南国一年三熟,风调雨顺,粮食有的是。
要是出点血能换来一个国王当当,并且若能再把南朝平定了,那……郑纳虎想想就兴奋。
这么多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郑轲也正是想通了这些才冒死回来的。
两人一出将相和,计议定当,立即行动。
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派郑轲作为全权特使,与明人洽谈具体事宜。
……
见安南人上钩,林啸提出的条件却并不像他的态度那么温和:
第一,三年内安南上贡大明军粮大米一千万石,豆类一百万石,马五百匹,牛一万头,内河平底广船三百艘。首批贡粮五百万石,余者三年内分期完贡;
第二,三年内安南上贡大明军饷折银一千万两,首批上贡五百万两,余者三年内分期完贡;
第三,三年内安南境内除金银矿外的煤矿、铁矿、铜矿、白沙矿等其余矿产,每年出产量的五成上贡大明;
第四,为确保明人安全,以太平江为界,划出西至海阳,南至太平江,北至下龙湾、锦普一带沿海地区,作为大明难民避难租住区,暂由明军驻扎保护,一应农商赋税,概由明军代收,用以维持难民生计。
作为对等条件,大明义军承诺以下三点:
其一,明军立即释放所有战俘,归还所有缴获军械;
其二,立即罢黜黎维真安南都统使,支持郑氏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三年一贡,郑氏对内可称郡王,世袭;
其三,三年之内,明军可助安南都统司大军平定南朝阮氏,其境内军民户籍土地均纳入安南都统司统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