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裳心中编排着人家,冷不丁只听他道:“你刚刚说什么?”
“……”
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是很想瞬间失忆,可人家显然是问罪来的,人家却不可能配合着一同失忆。
是而她只愣了片刻,干笑道:“公子不必在意那些细节……我这不是急中生智么……”
她既死不认账,他便也不好追问到底。白西楼望着她的身影几乎触手可及,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伸出他的手,轻轻抚一抚她的发。
玉无裳还在为镜妖的事情伤脑筋,这若是搁在从前的她,自然无需这许多顾虑,先拆了这片幻境再说。
但眼下扶风白家就只观望着让白西楼一人出马,看样子也不会有后援支撑。而她又不能向白西楼说明缘由,总之当真棘手的很。
她正蹙眉沉思,眸光无意间停留在了船边的河面上,只见她与白西楼的身影倒映在平整如镜的水面,好似有些眼熟。
总觉得这副情景,似曾相识。
她直愣愣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了。
从前她确实也曾与人泛舟溪上,那个人也是如此站在她的身后,只是面带着浅浅笑意,如春风和煦,又似朝阳热切。
那个人与白西楼,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正好她结束了山上的修行,在扶风白家小住。
彼时白家的家主还不是白东台,白西楼也不过只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家主是他们的父亲。
玉无裳至今都还很欣赏那位中年人的品行与心性,做人能似他那般坦坦荡荡又光明磊落,实在是不多见了。
那时正好遇上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虽然在白家的眼中不值一提,但百家主有意要历练自己的两个儿子,便派遣他们俩去了。
而玉无裳应邀来时才知道,她最想见的那个人被派去降妖除祟了。
那时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白家大公子白东台,每每来白家小住,也都是为了见他。这下来的实在不巧,她心中郁闷的同时,转念一想,何不悄悄的跟过去瞧瞧?
想到便做到,那时的她就是如此任性。
隐下如何追踪过去以及发觉他们遇险不提,就在玉无裳追到那片茂密的山林间时,无意间听见了两只小鬼的谈话。
这个道:“刚刚冲进去的那两位白衣公子,长得可真叫那个俊啊!啧啧啧……”
那个满是嫌恶的道:“注意点儿,你是男鬼又不是女鬼,人家长得俊不俊,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略有些羞涩的道:“那个……我生前曾是个断袖,最爱看英俊的小哥哥了……”
“……什么?!你赶紧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是断袖!”
“你这瞎咋呼什么呢?瞧你长得这样,我就算是断袖也看不上你!”
“……你!你竟敢羞辱我!”
“……”
就在他们就“断袖”这个问题纠缠不清时,玉无裳也不想惊扰了这两只小鬼,便想着稍稍绕段路,走到前面去找“那两位白衣公子”。
但没走两步,便只听那两只鬼终于不再对骂,而是商谈正事了。
断袖鬼道:“好了好了,我也不与你争辩这么多了。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可得警醒着办,等我办好了这件事,便再也不要与你共事了!”
另一只鬼怒从中起,“我才不愿意跟你一起办事呢!带会儿等那位仙尊过来,我一定要引着她……”
这话还没说完,玉无裳便倏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径自问道:“我来啦,你打算引着我干嘛呢?”
两鬼愣了愣,忽得好像见了鬼似的,鬼哭狼嚎着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了。
玉无裳站在原地也愣住了,到底谁是鬼?她有这么吓人么?
想了想,她便跟在那只断袖鬼的身后,进入了一片尤为茂盛的山林之中。
就在这片山林的一条小溪边,长着一棵极为显眼的大树。玉无裳一眼便看见了那棵树,以及被牢牢的绑缚在树上的那个人。
引她进来的小鬼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本来是个圈套,而且还是尤为拙劣的陷阱。但只因被困住的那个人是她,就算是再粗糙的骗局,她都会一头扎进去。
“大公子!”玉无裳眉心一跳,直冲了过去,脱口而出,“……东台!”
但到了面前,她才猛然惊觉,这人不是白东台,而是与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白二公子,白西楼。
直到一百年后的今日,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她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白西楼那时面上复杂的神情。
似有瞬息之间的惊喜,却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之前她或许还不觉得,只是认错了人叫错了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想想,好似十分无礼,并且能让人耿耿于怀很久。
直至现在都难以忘怀。
玉无裳顿时只觉恍然大悟,难怪在救下白西楼后,又在山林间遇见了脱险的白东台,他们三人同行回去时,白西楼宁愿独乘一舟也不愿与他们共乘,原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心中暗暗记下了仇!
她简直都要佩服自己了,抓凶手找症状简直一针见血,干脆利落。
就在这时,她蓦地睁大了双眼,发觉了身边细微的变化。
脚下踩着的依旧是那条细瘦的小舟,身后也依旧是那个黑衣的白西楼。
不,那不是白西楼。
她虽与白西楼相处不是太久,但到底是朝夕相对,于他的脾性多少也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