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难相信,但却实实在在发生了,所以说,这就是奇迹,是神的力量在世间彰显效果一般,就如同耶稣带领信徒分开红海行进一般。”顾倾城说。
“可是,那是《圣经》里的神话,而我们现在讨论的,则是明小姐一个人的来龙去脉问题,两者怎能相提并论?”我当即反驳。
《圣经》既是基督教的经书,又是一本充满了各种“神迹彰显”的宝书。与那种连红海都能分开的祈祷之力比起来,莫高窟壁画裂开缝隙掩蔽断臂公主与电青桐,的确不是什么遮天大事。关键在于,明水袖的这些叙述有多大的可能性?
“龙先生,世上有很多事,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们只能看到表面现象,得知已经发生的结果,却永远无法推断其产生的原因。即使智慧如爱因斯坦、牛顿伽利略之流,也只能摒弃万物,只执一端,倾其毕生之力,在某个小小的科学端口做有效的探索。试想一下,世界上又有几个爱因斯坦、牛顿、伽利略呢?”顾倾城淡淡地说。
她亦是深具智慧的人,迅速从明水袖的混乱叙述中跳出来,不被丝丝缕缕所迷惑,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事实上,明水袖就坐在我们面前,她活着,活得好好的,能够把过去的某段经历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这就是真理,存在即真理,存在即永恒。
“你说得对,只有把这个故事听完,才能下结论。”我诚实地回应。
孰料,“结论”二字引发了顾倾城的感慨:“龙先生,当你听完,你会知道,即使这个故事听上一千遍,也不会有结论。就像昔日刻舟求剑的渡江楚人,刻的记号再清晰,也找不到失落水中的宝剑。”
门铃响,顾倾城去开门。
一个衣着整洁的女服务生推着四轮餐车进来,把六菜一汤的素餐摆在茶几上。
“本酒店的素餐还是很有名气的,所有原材料都来自于无公害天然农场合作方,不喷洒化学农药,环保干净,吃得放心。莫高酿皮、红柳拨疙瘩、长寿碱面、敦煌素水饺都是酒店饮食特色,请各位慢慢品尝。”女服务生十分专业地介绍。
敦煌名吃很多,服务生说的这四样,同时也是孟乔最爱吃的。自到敦煌,吃过上百回,仍然乐此不疲。
除了素餐中的美食,敦煌更以各种各样的驴肉、羊肉吃法闻名戈壁滩。驴肉黄面、羊肉合汁、胡羊焖饼早就是直送京城的进贡美食,有数百年的历史。
敦煌比不上港岛繁华,但这些花样繁多、回味悠长的名吃却让我和孟乔的隐居生活过得津津有味。
顾倾城在餐车上放了小费,打发服务生出去。
“素餐能让人头脑清醒,不介意吧?”顾倾城问。
我摇摇头:“吃素挺好——顾小姐以前在这家餐厅住过?”
顾倾城也摇头:“不,我没来过,但我的一位朋友,也就是明小姐暂时的监护人亲口叮嘱,要明小姐住这家酒店,并且任何消费都可以签单。我这位朋友很有趣,闯荡江湖四十多年,忽然间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再食用任何鱼肉制品,改食素餐。他手下的所有兄弟一度曾怀疑他是不是修炼了《葵花宝典》之类的邪教功夫,变成了又一个东方不败,要不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呢?中国古人留下教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位朋友啊,也的确是个有毅力的人——啊,对不起,龙先生不是江湖人,我说这个,是不是很扫兴?”
我笑了笑,简单地回答:“没有没有,很好,你这朋友真是个好人。”
据我判断,顾倾城说的这位朋友正是雷动天。
我认识的雷动天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上天第一老子第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江湖豪客,九七之前,英国政府派来治理港岛的总督彭定康见了雷动天都要恭恭敬敬地站下问候,并且不止一次在向伦敦的工作汇报中提到过,港岛和平、社会安定有一大半功劳要算在雷动天头上。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明水袖脸上,深度怀疑,雷动天会为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改性。
《葵花宝典》同样出自于港岛查姓作家的名著《笑傲江湖》中,我忽然记起,该作家的另一部皇皇巨著《鹿鼎记》里,也曾提到过断臂公主,不过却是公主的晚年光景,早就徒子徒孙遍天下了。
按常理说,华人世界里的帮派讯息都是通过各种渠道互通的,如果顾倾城、明水袖是被霹雳堂雷动天罩着的,那么坦克帮就不应该来摸老虎屁股,以免惹火烧身。唯一的解释就是,坦克帮的幕后老板也很硬,并且出了大价钱,让坦克帮为了钱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