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的晚上,整夜都没有月光,天气阴沉清冷,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子丑交接之时的扬州,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静,连老鼠恐怕都在睡觉。
整个观礼巷只有焦府大院的门口有两只灯笼亮着,昏暗的灯光照不了多大地方,十几步之外就是一片漆黑。这里是盐帮老帮主焦坤仪的府邸,也是盐帮总坛所在地,大门紧闭,门外有四位壮汉,有两位在靠着门打盹,有两位站在灯笼底下观瞧,门里还有两位壮汉坐在台阶上打盹,在外面都可听见微微的鼾声。
“笃!”“笃!”“笃!”
一根铁杖敲击街面石板的声音远远传来,清晰而又有节奏,不快不慢,清冷漆黑的夜显得更加寂静。
观礼巷焦府值夜的家丁也听到了,随着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刚才打盹的人也睁大了眼睛,但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有说话。
焦府里除了值夜的数位高手,还有两个人也醒了,一个是焦家老二焦禄,江湖人称浮萍铁剑,不光剑上的功夫受过高人指点,轻功也非常了得,浮萍之上可借力行走,焦家老大焦荣这回亲押船队沿运河送盐,家里就留下焦禄领着几个高手值守。焦禄起初听到铁杖之声并不在意,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也警惕起来,铁剑在手,但他并没有出去,房里也没点灯。
另一个醒来的人是盐帮老帮主焦坤仪,已经七十有三,帮里大小事务几年前就已经交由长子焦荣打理。盐帮在江湖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帮,不但好手众多,帮众也数以千计,势力遍及大江南北,连各地官府也让他们几分,但他们更多的是与各地官府勾结,欺压盐商,强买强运,哄抬盐价,从中牟取暴利。这个焦坤仪统领盐帮数十年,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止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更是因为焦坤仪的一把金背九环刀,浸淫了数十年的功力,刀沉力猛,每逢激战,抖动大刀,大小不一的九环叮当作响,甚是悦耳,一生大小历经百战,很多人都命丧这悦耳的叮当声中,所以江湖人送外号鬼音金刀。
焦老爷子虽说七十多岁,但也而聪目明,精神矍铄,功夫并没丢下。睡梦中听到铁杖敲击石板路面的声音他就醒了,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浑身惊出一身冷汗,立即起身穿衣,收拾停当,静坐桌前,既没有叫仆人,也没有点灯,桌上就是那把鬼音金刀。
“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响,明显沿观礼巷传来,每一下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到了离门口数十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正好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来者何人,现出身来!”焦府门前一位壮汉朝着黑影里喊道。平日里这些人作威作福惯了,他们想不出有谁敢和盐帮做对,往常很多人都是绕着焦府走,这深更半夜敢来这里的一定不是善茬。他这一嗓子,一是在问对方,也是在为府里府外的值夜人手打招呼,这里来人了!
“噗!”“噗!”两声,两只灯笼顿时熄灭,焦府门前像大街一样漆黑。
“什么人?”门口壮士一声厉喝,接着就是几把刀劈空的声音,接着就一切沉寂了下来。
“韩磊,郭城,什么情况?”里面一声询问,无人回答。
“出去看看!”这时焦禄已经来到前院,随后还跟着四位壮汉。
看到焦二爷到了,在门内值夜的家丁壮着胆子打开大门,就在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震开,两人同时被震飞出去,门内的两只灯笼也被震灭,就在灯笼熄灭前的余光中,焦禄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大门里飘了进来,不等他细看,黑影已经飘至眼前,焦禄也不含糊,脚一点地,身子凌空飞起,手里镔铁剑一挥,向黑影直刺过去。
“嘡!”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焦禄拿剑的膀子被震得酸麻,人也像只风筝朝后飞去,落地后再后退数步才拿住身形,黑暗中几声金玉之声后,又是几声刀剑破空之声,随后就又归于沉寂。
焦禄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有点轻敌,以为不管什么对手,自己都可解决,所以还未发警报,没想自己一招就被人震飞,他这一生还从未有过,不觉心生寒意。在这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他本想静听对方的声息辨位,但除了几个随从,他什么也没有听到,持剑做好防备,低声说:“掌灯。”
有人打着了火捻,微弱的火光微微照亮了前院,开门的两个家丁躺在地上喘息,跟随他的四个高手也有两个躺在地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身影,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老爷子鬼音金刀的叮当声,并且声音很急。
焦禄心下一凉,厉声道:“警钟!快去后堂看老爷子。”
焦府顿时警钟大响,四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手持刀剑的壮汉高手在四处巡查。
焦老爷子住的后堂在大院中后方,老爷子颇为自信,不让很多人守着他,平时白天无人专门值守,晚上也只派两个家丁听候呼唤,等焦禄等人赶到,值守的两个家丁已经倒在一旁,老爷子的房门打打开。
“爹!”“老帮主!”众人喊着冲进房里,点上灯光,老爷子的金背九环刀嵌在一根柱子之上,一看就是在搏斗中被磕飞嵌到柱子上的,老爷子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爹!”焦禄一声呼喊,凄厉万分,他不顾一切的拿起剑,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