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的事情办完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的事了?”
迎上桓澈的目光,顾钰心中微变,自然也明白他所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身周有数百桓氏部曲林立,她若再想逃肯定是逃不了了,当然她也并没有再逃的打算,桓氏势大,现今无人能敌,硬碰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在历史上,有“江左fēng_liú宰相”之称的谢安石最初也是进入桓温军府为参军,后凭着军功累积声望,一步步的走向宰相之位的,而桓温请封王爵欲行谋图废立之事也是谢安石有意拖延,直至桓温病逝,其表章未能上奏,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心念至此,顾钰微微笑了一笑,回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打算离开顾家,而且我的事也没完。”
桓澈便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她:“你的事?还有什么事?”
“桓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想要的吴兴沈氏二十万部曲督印,它并不在我手中,去岁我母亲回武康龙溪,本是想将此督印交还于我舅舅沈劲,可惜沈氏庄园遭劫,我母亲不敌,那枚督印便已落入贼人之手。”
待顾钰说完,桓澈的神色也没有多大变化,而是平静的问道:“那你所说的这个贼人是谁?”
顾钰看向他,答道:“天师道信徒,其首领乃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她这么一说,桓澈自然也心领神会,他亦微微一笑,道:“你说的这个男人便是崇绮楼的楼主,是那个在前世将你抓入崇绮楼训练,毁你一生的男人?”
顾钰暗自咬了牙,心中忖道:你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顾钰漆亮的墨瞳中冷光乍现,如寒星闪烁一般熠熠生辉,桓澈竟笑了起来,说道:“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氏阿钰,你可真是一个能记仇的女人!”
不仅记得那个男人之仇,也记着我之仇!
“你知不知道,这个仇我在前世便已帮你报了!”说着,他语调一转,“阿钰,我前世只做错过一件事,那就是将你送给琅琊王,我并不认为这一件事就可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
他柔声说道,声音几乎可以用宠溺来形容,说完,他还不由自主的向她迈进一步,伸手欲抚向她的脸颊,只是他的手指刚刚才触及,顾钰便已条件反射般的躲了开。
桓澈的目光陡然一变,似乎这才骤然清醒,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顾钰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褚氏阿蓉,她的眼中也不再有前世的迷恋之光,甚至她的眸光是极为冷漠而戒备的,这种冷漠与戒备几乎可以灼伤他的内心。
这时,一阵跶跶的马蹄声传来,顾钰回首一望,就见又一众军士簇拥着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向着皇宫这边慢慢行驶而来。
很快那辆马车便停在他们面前,一美髯如漆,英气高迈的男人从车下走了下来,男人大袖翩翩,风度怡然,手中托着一只黑漆木匣子,见桓澈与顾钰在此,便含笑道了声:“六郎君无恙,大司马便尽可放心了!”说罢,便转向了顾钰,施礼道,“顾十一娘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高平郗氏郗嘉宾,也便是桓温的入幕之宾,西府第一谋士。
顾钰见他手中托着的匣子,神情变幻,思忖了一刻,亦还礼道:“郗参军别来无恙!”
郗嘉宾含笑点头,再次看了桓澈一眼,说道:“我这里有五份奏折要代大司马呈交天子,就不在此耽搁了,六郎君也速速回去吧!”
说罢,他也的确不多留一刻,转身便带着几名军士向皇宫走去!
郗嘉宾身为桓温谋士,在桓温坐镇方镇之时,便为他坚守健康台城,时刻注意司马皇室与各大世家之动向,其洞悉能力与心思城府亦可谓极为敏锐,便连桓温自己也曾称赞过他“深不可测”,又因他名望颇高,朝廷对他亦颇为敬重不敢怎样。
见郗嘉宾手持奏书而去,顾钰心中一凛,猛然想到,前世桓温行伊霍之举,废立皇帝,似乎就是郗嘉宾建议的,以废帝来立威,震慑宇内,从而进一步实现篡位的目的。
虽说前世桓温废的是废帝司马奕而并非现在的天子成帝,但现在的桓澈也知道了未来的历史走向,以他的心思城腑,不难保证这种废帝之举会提前发生。
心中这般思忖着,顾钰忍不住看向了站在她面前这个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矜贵从容之态的男人,眼前的男人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可他身上那种沉稳自信好似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气质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无人敢撄其锋芒。
很快,桓澈也察觉到了她带着疑问的注视,甚至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他问道。
顾钰便直接问:“你父亲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时候,他不留在荆州回到健康来想做什么?”
桓澈颇有深意的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顾氏阿钰,如果你知道自己家族未来的历史走向,你会怎么办?”
“你父亲真的要废帝自立?”顾钰再次问。
“大晋的江山也是司马家从曹魏手中夺过来的,既然他们可以篡权夺位,我桓氏又未偿不可?阿钰,我记得你前世跟我说过很多忠臣良将为国尽忠一辈子而不得善终的故事,后世的事且不论,就拿前朝太保卫伯玉来说,一生尽忠,最后却因妇人的阴私算计而落得一家九口人不得善终的下场。
既然天子疑我父,而庾氏兄妹把持朝政又处处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