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茶杯中袅袅升腾的雾气,楚天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慕含沙。世人只看到了他平时没心没肺、狐假虎威的笑容,却不知在这样的笑容背后,竟然也隐藏着那么多的苦衷。看人,果然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按照你每月的汇款金额,从今年起直到一百年内,我都已经全额汇给你的家人了。你自认为欠他们的,如今已经全部还清,以后你的命,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了。”
慕含沙双眼中的泪光,与飘散的水雾隐隐交错,拱手过顶,心悦诚服的跪倒了下去:
“属下今后,愿誓死效忠于九尊者!”
***
西陵辰经一番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忘海潮一家居住的府邸。站在大门前,随手一摆,将折扇展开,而后就来回踱着步子,悠然向院内观望。
庭院中,依稀能看到几个头缠布巾的壮年人,推着一车似是水泥的包装袋,一旁也有不少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人,分别在两侧搭手帮工。几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满手满脸都是泥污,正在院子中起劲的跑来跑去。还有一名皱纹深邃的老人坐在石阶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满脸都是苦相。
“真是难看,分明也是贵族子弟,却把自己活得像是贫民窟出来的。”西陵辰在心底暗暗自语。他算是明白,那忘海潮为何守不住两湖商会了。
商场如战场,步步退让所换来的就只会是对手的步步欺压。现在是让他们负责这些边角工程,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连这栋大宅子,也会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会长设计瓜分了去吧。
“这位兄台,你找谁?”西陵辰正沉思间,一名蓝袍青年主动迎了上来。相貌温文儒雅,贵气暗生。先前他正是在院落中指挥着众人的工作,态度温和,每次布置任务,都如同朋友间有商有量,时而更是亲力亲为,从众人的神情来看,对他都是相当敬服的。
西陵辰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八分猜测,表面上却是全未显露。礼貌的露出一个笑容:“请问,两湖商会的忘海潮少东家,是住在这里么?”
那青年点了点头,似是更为疑惑:“我就是,你是哪位?”
西陵辰右手一扬,利落的收起折扇,就势一拱手,正色道:“在下西陵辰,受忘东流前辈之托,特来收取商会信物。能否请夫人出来一叙。”
忘海潮听他提起忘东流之名,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我爹?你见过我爹?”便想立刻迎上前询问详情。但稍一寻思,眉峰微蹙,原本的亲切也罩上了一层戒备:“不,说这是我爹的意思,你有什么证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其他会长派来的?”
西陵辰暗自冷笑,不慌不忙的开口道:“那就请帮我给夫人带一句话。将收藏在……”嘴唇微动,最重要的地点全以传音说明,“……的丹书铁券交予来人,此后一切依他所言行事,就这样。”
两湖商会中,知道丹书铁券的人不少,但确切的收藏地点,就只有忘东流和夫人才知道。谁能掌握这份信物,谁就是商会的正统继承者。一直以来,其他会长曾采用各种手段进行谋夺,这也难怪忘海潮初听之下,立时戒心大起。
“……好,你稍等。”或许西陵辰的确是第一个说出收藏地点之人,虽然忘海潮并不知这地点是真是假,但也的确有了向母亲确认的必要。一面点头答应着,作势转身间,仍是不住向西陵辰上下打量,希望能寻出些端倪。
西陵辰淡然回视,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如同那些会长老狐狸一样深不可测……忘海潮最终也只能放弃,转过身快步而去。
西陵辰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重新展开折扇,漫不经心的扇着风凉。
先前与忘海潮的一番对话,院子里的其他员工只听了个大概,却也隐约看出他来历不凡。手上虽在进行着工作,时不时就要偷眼观望他几眼。也不知是弑叶公子生涯所磨炼出的商界霸气,还是自身通天境的实力压迫,众人看归看,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上前搭话。
西陵辰自然知道众人对自己的关注,但他也不想在这些员工身上花多余心思,面上还是那娴熟且疏离的笑容,手中安静的轻摇着折扇。
没过多久,一位端庄的妇人就由忘海潮搀扶着,匆匆迎了出来。院中员工见状,都忙识相的退到一旁,望向西陵辰的目光,似乎也有了另一层意味。如果说最初只是探索,这会儿就添上了惊异和敬重。无论如何,能劳动夫人亲自出迎,这名年轻人的地位绝不会低!
“西陵少爷,真是对不住啊,先前怠慢您了。”忘母走到西陵辰身前,端庄的笑容下,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捧出一只由黄绢包裹的方盒,小心的递上前,“这就是你要的丹书铁卷……不过,你是真的见过我丈夫了吗?”
西陵辰迅速调整站姿,略施一礼,接过方盒后随手掂了掂,淡然应道:“夫人既然愿意出迎,又亲手将丹书铁券交给我,想来已是信任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忘母的神情更显局促,强撑起的笑容也有些苦涩:“不……你看我也是给高兴得糊涂了。我只是想知道,东流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丈夫入狱后,全家失去了主心骨,她只能独自艰难的撑下去。既要安抚住家中的员工,又要与那些居心不良的会长周旋。一个女人,太多的苦,但这些苦却不能向儿子说,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现在他肩上的担子远比自己更重。
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