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老少一大批,天天日每要柴米。道声对不起,亏了我的你,
每日三晌干到底,回家缝补又拆洗。家有人十几,顿顿没粮米,
生活难坏我的你,忍饥受饿损身体,赡老养小全仗你,你却离我见先妣。
自从没有你,家务谁料理?一对双骑少一匹,苦水咽进肚子里。
一年光阴有多许,天天想着我的你。
上地劳动想起你,木然独站太阳底;
仰天遥望我的你,黄土没入荒草里。
长夜难寐总想你,泪水浸湿粗布被;
梦中倒能见到你,梦醒方知空欢喜。
下厨做饭想起你,烧着开水没下米;
吃饭常常想起你,手捉筷子夹不起;
拆衣缝被想起你,钢针扎进手指里;
正月出门想起你,错把外孙唤作女;
夏季收麦想着你,地畔错走好几畦;
秋收大忙想起你,未明叫你搬玉米;
数九寒天想着你,浑身哆嗦紧抱被。
常常想你泪如雨,再想难见我的你。
如今要找那个你,孤身老农有谁理?
我的你呀在哪里,千呼万唤没回语。
现实生活多忧虑,只能把你埋心底。
家里没你不像家,无人说话做哑巴。
我没老婆娃没妈,里里外外没捉拿;
男人抓娃不好抓,尝尽酸甜和苦辣;
进屋无人没办法,吃苦受累硬挣扎。
春天暖和夏天热,秋有风霜冬有雪;
有钱没钱能过活,没有老婆困难多。
一年熬过十二月,思念老伴对谁说?------
桃花看到这里,早又泪流满面,心里觉得怪难受的。她就没有再往下看,马上便合上本子照原来的样子放好,顺手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泪痕走出大伯房门。
杏花正好从后院上厕所出来,看见桃花的样子就说:“唉呀,桃花姐,你咋流眼泪哩?拿你还有啥伤心的事,跑到这边偷着哭哩。是不是家里的活太多,累得受不了?”
桃花擦着脸说:“不是,家里能有多少活,咱这年轻力壮的,能干几下。经常闲得没事,想出去打工又走不开,心里有劲没处使,啥活还能把人累得哭。”
杏花又说:“哎,还冲英雄好汉哩,说啥闲得没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一大家子人都不干活,啥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一天到晚忙得出不了门,我都看不过眼,你还装得没事。我二爸和我二妈也太不像话,年纪又没有多老,身体壮得跟牛似的,啥活都不干啦。成天打牌的打牌,闲转的闲转,换配贴都得叫你伺候着。他们不心疼你,祥俊也不心疼你,就是教个书吗,有多忙的,也不知道回来把他爸他妈说一说,一家人把你往死地亏呀?”
桃花笑着说:“不亏,不亏,这有啥哩。祥俊说他爸他妈都是受过苦的人,现在日子好了就该享享福。爱干啥叫他们干去,只要他们高兴,他们活得舒服就好。我想出去找事干祥俊都不让去,专门叫我在家干干家务,伺奉二老,照管孩子哩。再说,就这么点活,我也爱干,越干越高兴,闲着没事倒觉得无聊,浑身都不舒服。”
杏花又说:“对啦,对啦,嘴里不说心里的话,你这叫‘打肿脸装胖子’哩。世上的人谁不知道歇着好,下苦干活,那都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干。说什么爱干、高兴,都是假话。我来问你,既然高兴,一个人躲在你大伯房子里偷着哭啥哩?”
桃花笑着说:“嫂子,我偷着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偷着哭。我刚才是看大伯写的文章,感动得流眼泪哩。我现在这日子有说地啥哩,你说我为干活而偷着哭,简直是笑话。”
杏花也笑着说:“唉呀,妈呀,他能写个啥吗?还能把你感动得哭开啦。听人说:‘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我就不信这话,从来没流过眼泪,不管是看戏还是看电视,就不觉得伤心。我看过多少苦戏,上边的人哭得死去活来,我在下边还‘哈哈哈’地笑哩。想叫我伤心落泪,除非是我妈死了。你看文章都流眼泪,要是看什么苦戏,那还不把你哭死呀。”
桃花埋怨着说:“看你约,尽说些死呀、死呀的,人就那么好死吗?这样说不好,往后要注意哩。”
杏花说:“唉呀,那怕啥哩,说一句话就能真的死人?人吗,不好死的时候打都打不死,好死的时候一下子就死啦。对啦,我不和你说了,昨晚坐车没睡好,中午要好好睡一觉哩。你爱看文章继续看,我想睡觉去,今天谝不成了。”
桃花说:“你去睡吧,不打搅你,我今天也不看啦。几时和大伯说说,拿过去再好好看。”
桃花走出大伯家门,还没到自己门口,就见三快婆风风火火地从东头跑来,老远看见桃花就大声问道:“桃花,桃花,你大伯在家没有?我找他有要紧事。”
桃花也大声答道:“没在。快婆,看把你急的,你找我大伯有啥要紧事?他可能到地里拔草去了。”
三快婆边喘边说:“咋能不急,不赶紧叫你大伯去就要打起来哩。谁现在还拔草,就是他爱往地里跑。”
桃花说:“他那人就是勤得停不住。你说谁跟谁要打架哩?”
三快婆转过身说:“再有谁哩,就是老财迷那两个二货孙子呗,我还得往地里跑。”
桃花又问:“快婆,你别急着走呀,他们为啥要打架哩?”
三快婆边走边说:“不是打架,要打官司哩。他爸管不住,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