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快婆说着话就走远了,桃花看看天色还早。公公到东村里给老师帮忙去了,吃饭肯定不回来。两个半人的饭,没有啥做头,自己反正没事,不妨过去看看。
老财迷家和桃花家没在一条街上,她走到东头拐个弯,从另一条街才能走到老财迷家门口。人还没有走到,老远就看见那儿拥了一大堆人,像看耍猴似的围个大圆圈。桃花看到金蛋媳妇也在那儿,就走过去和她打声招呼,站在一起往里看。
圆圈中间站着两个年轻人,长得有点相似,像两只斗鸡似的鵮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旁边有个裁判似的古稀老头,手里拿着拐杖不住地在地上撴着,嘴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地说:“二蛋,二逛,你两个这事,你爸管不下叫我管哩。我都这么大的年纪啦,打也打不动,骂又骂不动,给你们好说歹说都不听。亲亲的弟兄两个,打啥官司哩,闹到公堂上不怕别人笑话吗。二蛋,听爷爷的话,你就不要告啦。兄弟之间,肉烂了都在锅里,吃点亏算了。”
那个叫二蛋的人说:“爷爷,不是孙子不听你的话,非告我哥不可。古人说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哩。我虽然叫个二蛋,实地上一点不二,啥道理都知道;我哥叫个二逛,也就太狂了吧。我,我这回就要把他这狂毛病治了哩,非告不可,看他能不能狂过法律。”
那个叫二逛的小伙把脖子一扭,指着二蛋就说:“你告去,谁害怕你个二蛋货哩。我就看你娃能二个啥,谁治谁的毛病还不一定。明给你说哩,法律我懂,不比你少学,那一条都没有不准放炮的规定。你告我哩,我李二逛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共产党,你能告个啥吗?人家三滴血上的阮自用告李遇春,都下了‘姐弟为婚,有伤风化’,八个字的主语,你娃能给我下个啥诸语吗?
我现在是有钱啦,我的钱都是从正路上来的。国家号召发家致富,我有了钱才光荣。现在这社会变了,不管雇工剥削发家,不割资本主义尾巴;允许少数人先富,不查老二奶,公众场合搂情人,警察看着都不管,我放个炮有啥了不起的,屁大个事还能犯法。我在我的地方上放炮,爱咋放就咋放,想放多少就放多少,看他谁把我能咋?你的鸡下蛋不下蛋,与我的屁事哩。
想叫我给你赔损失费,如果你娃好好说,我或许还会发点善心,就当救济穷人哩。何况咱们还是亲兄弟,怎么也得照顾你几个。你娃心重得吃了石头啦,开口就要十万,嚣张的不得了,还说不给钱就要告哩。你这不是穷疯了硬讹人吗?挣不来钱指望讹人发家致富呀!唉——,碎心咋想着哩?我就是一份一文都不赔,就看你这二蛋货是怎么个二法。要告随便告去,我李二逛奉陪到底,明给你娃说哩,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我李二逛也给你娃赔不了一分钱。”
那个叫二蛋地把大腿一拍,大声说道:“那好,咱就骑驴地看唱本——走着瞧吧。啥话都不用多说,我回去马上写诉状,你娃就等法院的传票吧。”
二蛋说着抬脚就走,老财迷把拐拐连墩几下,大声说道:“站住,都给我站住,你两个碎崽娃子别说啦。我管不下你们有人能管下,官司先不要打,我叫人叫你老常叔去了,他对咱家可算是有恩之人。当年要不是他说好话保住了我那点老资本,咱们拿啥脱贫致富哩?要不是他给你们指引明路,就凭你两个那点本事,还能干出今天这些成绩。我叫他来给你们调解调解,你们可要听哩。我相信你老常叔能够秉公处理,绝对不会让你们去打官司。”
那个叫二逛的小伙马上表态说:“行么,我老常叔说话我服,他是咱村里最公平不过的好人。如果他说我该赔我就赔,他叫我赔多少,我就赔多少。回想那年我没考上大学,对前途心灰意冷,甚至都不想活啦。就是我老常叔给我讲了许多道理,鼓励我自谋出路,帮我出主意、想办法,还给我用笔写了几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确实获益不浅。我今天就给你说一下,也好让你这二蛋货学点知识,省得穷极了跟人胡搅乱讹。你就给我好好听着:
‘晴空万里太阳红,辽阔天地飞鸟鸣。腾空飞起的是龙,地上爬行的是虫。
去技术学校吧,掌握一门专业技术,虫,也能变成龙。
天下万事都很难,只要不畏难,也就没有难。瞅准脚下路,站稳实际船。’
好我的二蛋兄弟哩,你听明白了没有?弄啥都要从实际出发哩,再不要想空里成神的事了。我就是在这几句话地启发鼓励下,才脚踏实际地学会了汽车修理,回来在开发路上开了间修理部,没用几年时间,就把修理部变成了修配厂,而且生意红火,越做越大。我能从一个无业青年变成今天的小老板,这都是老常叔的功劳。我就是信服他,他说啥话都是有根据的。
二蛋兄弟,你那个破鸡场要是不行,干脆踢踏了算啦。来,在哥修配厂干吧,就凭咱两个的兄弟关系,哥绝对不会亏待你,怎么也得给你开个高工资。省得弄那个破鸡场挣不来钱,老想着跟人猴急,看别人挣钱就害眼红,尽弄些歪门邪道,竟讹到你哥头上来了。”
那个叫二蛋的小伙忙说:“谁挣不来钱,你说谁挣不来钱?明给你说哩,就你那个破厂我还看不上。我的鸡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