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内外隐隐开始骚动,人声嗡嗡,都在猜测这来的又是哪一号大人物。
琉璃和梁墨萧同时紧握了下手中马鞭,然后两人不由自主的都回过头去望向身后,随后两双平静的眼神对到一起。
远远的一架低调的青绸马车缓缓驶来,护卫着这辆马车的几十个护卫轻衣,佩剑,个个眼露精光,浑身带着利落干净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护卫,但是城门前没有一个将士敢拦他们,因为当先一人的手里举着一块雕刻着五爪盘龙的玉牌。
看着这辆马车的驶近,琉璃的眸光轻闪了一下,偏头看向梁墨萧,这凌湛莫不是疯了不成,一国之君远赴边关,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拦下她的去路?她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
梁墨萧面色不变,他当然也看出了方才城门前的弱势,山川险要之地——长汀关,要拦人竟就派了一个三品守尉,那凌湛也太看不起他梁墨萧了吧。
难怪连守关将军都不曾出面,原来是亲自来了,来的还挺快!
马车慢慢悠悠地驶进城内,驶到梁墨萧马前十步之外,一个面无微须的中年人缓步走下车来,之后又一转身撩高车帘,搭起一只手臂,片刻后,才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手伸出来搭上那中年人的手肘,然后一只绣慢金线祥云的锦靴伸了出来。
凌湛一身绀紫色凌云绣袍,从马车内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默然深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才见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身着漆黑铠甲疾步从城墙上下来,紧赶两步迎上前去,埋头就要跪倒,“末将邹陶参见……”
琉璃看的很清楚,邹陶这一跪跪的实实在在,凌湛伸手一扶,架着他的手肘应该是用了内力的,他低声道,“邹将军,朕没有乘御撵而来,只是来请萧王爷回都的,别无他意。”
凌湛的这两句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他没有乘坐御撵,也就是没有摆君主的仪仗,并不想惊动这满城百姓,同样让邹陶也别弄出很大动静反而引得满城风雨。
第二,他又自称“朕”,直言来请人回都,其实就是想让在场的百姓都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亲自来请人,表示他对于苍生的重视。
梁墨萧认得眼前这个将军,邹陶,君子陶陶,他却是与其名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此人有着一双如刃般锋利的眼眸,两条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凌厉如同两把剑,就像他腰间所别的两把剑一样,镇守长汀关的大将,该人不容小觑。
这个人可就不是与方才那个城守尉之辈等同之人了,听话就听一个风,马上就明白了凌湛的意思,他立刻站直了身子,一个侧身,站在了凌湛侧方。
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百姓们先前还不知来的究竟是何人,可听他自称一个“朕”字,又见连邹陶都那么恭敬地跪地,邹陶是谁,那可是长汀关最大的官,都连忙从中间让出一条道跪地,人人垂首,可又不敢山呼万岁。
见凌湛走下了马车,梁墨萧与琉璃等人也翻身下了马,毕竟如今还没到要撕破脸皮的时候。
“没想到回南夜前,还能再见凌君一面,莫非凌君是亲自来相送本王回国的?那本王还真是深感荣幸。”梁墨萧唇角微微的勾起,眉眼中带着一丝愉悦,却是真真实实地在长汀关百姓面前上演了一场何为睁眼说瞎话的戏码。
凌湛目光微动,落在琉璃和她身旁那匹马上,暖中夹凉的目光最后才落在梁墨萧身上,笑道,“看来萧王爷方才没有听清,那朕便再复述一遍,朕是来请萧王爷回繁冠城的。”
他随即一个转眸,好像此时才看到琉璃一般,淡淡道,“原来柳公子是与萧王爷一同入锦耀的啊,那便也一同回都吧。”
凌湛此言一出,百姓心中一时擂鼓,柳公子?哪个柳公子?能让吾皇如此正面相交?
有点见识的立刻就醒转过来,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还能是哪个柳公子,心中直指一个惊才的少年人物——天下第一公子柳离。
有几个胆大的飞快地扫了一眼全场,四大公子聚首了三位,还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真是激动人心啊。
城内楼上楼下,数百计千人的眼睛盯着,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敢窃窃私语。
琉璃目光如清潭,清澈的眼眸看了一眼凌湛,平静之下毫无波动,是真正的平静,仅是一眼,就低下头去,然后温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下与萧王爷同行,此行便听萧王爷安排。”
凌湛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温润,从外面看看不出一丝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袖子下紧拽的拳头几乎划破皮肉,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重新调回到梁墨萧身上,“事关苍生大事,萧王爷便不要推辞了。”
言下之意,若是他推辞,便是不顾苍生,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梁墨萧凝起眸子,言语沉沉,却分外镇定,“凌君口口声声说着苍生二字,所谓顾全苍生,难道就紧紧凭着锦耀钦天监的一面之词吗?本王又怎知他不是受妖人蛊惑,妖言惑众呢?”
邹陶微微抬眸,钦天监直面君主,直言于君主,此时说什么蛊惑,难道是在侧面指凌湛就是那妖言惑众的妖人吗?
在锦耀土地之上,胆敢言论锦耀君主,这萧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凌湛扬眉,深邃漆墨的瞳仁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冰寒凌厉一闪而逝后,目光在琉璃身上定了片刻,却是轻轻浅浅地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