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令忍冬送走他们,将晚膳摆在了刚修剪好的火炬树底下。
太阳早已下去,残褪的晚霞淡淡地绕挂在西边檐角上,天空是碧净的,几颗苍白的星子已经开始在闪烁。
琉璃手中夹着菜,心里在想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选择,她不会认为这是一种鲁莽,相反,她反倒觉得这几位老臣果然不简单。
当然,能让这些老臣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绝大部分还是要归功于番月中人爽朗正直的性子,若是同样的境况发生在夏凉,琉璃的这一番言论未必能起到这么大的成效。
“少主,有传书。”忍冬送完那帮老臣,手中抱着一只白羽黑尾的鸽子匆匆走了过来。
琉璃凝眸,搁下了手中的象牙箸,淡淡地扫了一眼忍冬怀中的白鸽,眸中不显,可红唇还是不由自主地拉出了一条弧度。
某个正在日以继夜快马加鞭赶往连塞的人,也不知是闲的还是怎么,每日都遣了鸽子给她送信,一天都没有落下。
她接过半夏递来的帕子拭了拭手,示意忍冬将鸽脚上的小纸条取下来。
“今日行于官道,忽闻江边一人高唱‘思美人曲’,故心生惦念,恨不能插翅而返,汝思吾乎?”
琉璃合了起来,眸色中一抹柔光闪过,这人,说话总是如此肆无忌惮,便不知羞的吗?
“将鸽子放了吧。”琉璃把纸条收入袖中后,对着忍冬道,忍冬刚准备放手,她却又出声阻止了,“等一下,还是先将鸽子放到我房里吧。”
姬玉坐在桌旁一口咬着象牙箸,一边看着琉璃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猜,这个传书一定是梁墨萧送来的,因为只有碰上这个王爷的事,师父的神情才会有一丝不同。
不过他也管不到师父头上,所以还是问问有关于他自己的事吧,“师父,这两日我可以出行宫去外面走走吗?”
琉璃重新执起了象牙箸,随意地回道,“只要有阿桀陪着,去哪都是可以的,但是每日的功课都必须完成。”
“嗯。”姬玉立即爽快地应道。
待用过晚膳后,琉璃回到屋中,看着自在地在书桌上走来走去的白鸽,她上前点了点鸽子的脑袋,绕过书桌,走到案前,铺开了一张白纸,以玉尺镇住,提起笔来,末了,又什么都没写,坐了下来。
琉璃望向还在来回走动的鸽子,这只曾被梁墨萧戏称为与她的红嘴鸽天生一对的鸽子,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想,什么都敢说,可偏生她还讨厌不起来他。
他,此时在做什么呢?是否还在不停地赶路?
她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白鸽,朝不远处的矮几方向望去,似乎看到了几日前,二人坐在那里论时论策的情形,也不知他此时到何处了。
以他的速度,只怕就快要出夏凉的土地了,夏凉,琉璃的眼中一缕清光闪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夏凉边境,涵枫城郊外。
迭起的峰峦直入苍茫,林木层峦,影影绰绰。
入目之处全是连绵的树木,越是深入,道路便越发狭窄,染紫的深空之上晚霞朵朵,夜幕未临,一轮若隐若现的苍白月牙诡异地倒挂在天际之上,带着一种濒临绝望的美,而即使是这样残缺的月光也被越来越密的树冠遮掩,光线也越发弱了下去,几乎不能视物。
梁墨萧与断风急甩着马鞭在林间穿梭,座下的骏马踏着矫健的步伐,在幽静的山谷间如同两匹黑色猎豹一般翻越在树丛之间。
风带起他们的黑发,一次次地拂过脸庞,耳边只有夜风掠过林海时,树叶相互摩挲时发出的涛声,沙沙的重复着单调又起伏的乐曲。
“咔。”
细微的声响混杂在风中从前方远远送来,梁墨萧敏锐地将其收入了耳中,与断风的视线飞快地在空中交接了一下,没有片刻停顿,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马鞭当下挥的更狠起来。
自从进入夏凉的土地之后,他们二人便再没有踏足过官道,尽是选择一些偏僻的小路而走,更遑论这条夏凉通往连塞的山路——
其实是梁墨萧命人悄悄在夏凉开辟的一条密道。
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知道,便是这林中猎户,此时也已经日落西山,更不可能在此出没。
这响声,不过轻微的一声便消失了,反倒欲盖弥彰,他可不会认为是路过的野兽发出的声响,梁墨萧眼中微厉,看来,今日是要舍弃一条密道了。
各国之中的暗桩、密道,皆是花了数年时间开辟而成,有了密道,夏凉的消息很容易便能传递出来,从而使他应对夏凉时有更大的把握,毕竟,如今萧墨这个名字已经大白于天下,再利用商道传递消息要比往日困难了许多,而这密道便是梁墨萧为了应对这一日的到来而早早设下的。
可想而知,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本想利用密道早早从夏凉境内脱身,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的鼻子比狗还要灵,这么快就闻着味道寻过来了。
二人皆是常年在外打马奔走的人,加之所骑的又皆是宝马,多使几成力气,便如一阵黑风一般从林中掠过。
埋伏的人显然没有想到梁墨萧二人的骑速竟如此快,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他们便错过的最佳出击机会。
领头之人仅是短暂的怔愣了一下,立刻便反应了过来,陡然的加快马速,分明是他们暴露了,既然如此,再深藏在林中已经毫无意义,见机大声吼了一声,“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霎时间,树丛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