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昨日夜里的天色,许多人都以为第二日定是个雨天,可是直到日午时,这场雨也依然没有落下来,只有铺满了天边的厚厚云层,阴沉沉地俯瞰着大地。
大战将即,营下的气氛如箭拉弓的那根弦,始终处于一个绷紧的状态,再加之此时越压越低的云层,闷得人喘不气来,全营气氛肃杀,独独除了位于西面后方的那一处营帐。
琉璃手握着一卷书,伸出脚将搁在她脚边的炭盆挪开了几分,头也不抬道,“这才什么时候,这么早便用了炭火?”
半夏看了那炭盆一眼,忙回道,“少主去往锦耀之后,属下曾见过沉鸢大人一面,他特意交代了属下,今年冬日,务必照顾好少主。”
琉璃翻书页的手一顿,视线落到不远处不住发散着热气的炭盆,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关注起书的内容来。
半夏端起一杯刚煮好的清茶轻轻放在她面前的书案,便安静地候到了一旁。
伴随着她翻过下一张书页的轻响而来的,是有人掀起营帐外帘子的声音,但是脚步声却并没有持续而来,反而那帘子又被挑开了一次,来人复又走了出去。
“你们为何不拦着本王?”是梁墨萧的声音。
帐前的两个守门士兵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怔愣,其一名士兵忙解释道,“您是南夜的萧王爷,是荣华公主的夫婿,我们以为……”
“话说的倒是不错,能解释得通。”
梁墨萧打断了他,面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笑意,可又似乎并没有,但好歹并无怒意,那两个士兵刚想松口气,却听他陡然间语气转冷,“自觉去领十军棍吧。”
两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梁墨萧变脸居然变得这么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落在本王手里还是便宜你们了,要是捅到沈将军那里,可不止这几棍了!”梁墨萧说罢,不再理会他们,撂下帘子便走进了帐。
那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齐声应道,“是!”
琉璃如今公主的身份已经公开,身处梓云,怎么都是无尊贵的身份,守门的士兵不论前来之人是谁,都至少应该问一句,通报琉璃一声,这是基本规矩。
琉璃五感极佳,孚他掀帘开始便听出了来人是谁,此时见梁墨萧走了进来,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垂首看起书来,继而若无其事地问道,“事成了?”
“已经办好了,至于成不成,还得明日才能见分晓。”梁墨萧接过半夏递来的茶水,自觉寻了个较舒适的位置坐下。
琉璃“嗯”了一声,便凝神看起手的书来。
梁墨萧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并未去打扰她。
夏凉与梓云一场血战刚刚落下帷幕,但锦耀与梓云的战争却还未开始,军的将领暂时没有仗打,可大战一触即发,锦耀军帐幕府里仍然热火朝天,日日都在商议对策,可此刻却一片肃穆,两排武将拄剑而立,身为此仗统帅的傲靳亦直身立于长桌前方。
“啪!”
傲靳将手的一份密折重重地甩到长桌,怒容满面。
他的身姿挺拔健硕,铠甲加身之后,越发显得稳重俊朗起来,确实很有一军统帅的风采。且此次奉命前来,他的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做了这个动作之后便再无其他举动,仅有那一双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眸不住地往外冒火。
“将军,何事动怒?”出声的是出身锦耀的一名将军。
其实对于锦耀出征的统帅乍然被换成连塞太子时,这些身为锦耀人的将领心里多数是不服气的,可促使他们甘愿听命于傲靳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信任凌湛,在他们的心目,凌湛便是一位明君,有识人之明,只要锦耀不吃败仗,他们便绝不会有异议。
“今日先到这里为止,都先下去休息吧。”傲靳即便一再抑制自己,可声音里仍免不了漏出几许怒气。
“是。”
众将施礼之后,陆续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傲靳自己身边的一名随从护卫无朔。
“太子殿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无朔跟随在傲靳身边已久,忙拱手立于他身侧,眼睛却是看向被扔在长桌的密折。
傲靳抬起下巴对着那份密折扬了扬,沉着声道,“看。”
无朔恭谨地前,展开密折,仔细看了一遍,才明白傲靳为何会当众爆出脾气来——这其的内容实在令人心堵。
傲靳此次之所以会前来统帅大军攻打梓云,是因为他父皇说,凌湛答应,锦耀大军攻占而来的梓云土地可割让一半于连塞,他还诧异这一次凌湛做事居然能如此地道,可不要白不要,谁也不会嫌自己国家土地太多,他便同意了。
谁知这密折所说的却是,锦耀同意割让的仅仅是梓云的土地,而不包括这片土地的人,即便战胜,梓云人依旧迁入锦耀,也是说连塞得到的只会是一片无人的土地,明面连塞每年的粮食收成会增加,粮饷充足,但国力却并不会增长得太过迅猛,凌湛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而更让他恼怒的内容在于,只占据了密折小小一个角落的一种**的名称与功效——
千道散,无色无味,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有致人昏迷的效果,然一夜深眠后,药效便会消失,若与酒同饮,会令人产生幻觉,千道散之人,只需有人在其耳边轻语,第二日醒来,轻语之人所说的话都会变为药之人脑海的记忆。
最后,甚至言语之带着一丝挑衅,言道,傲太子还真是应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