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偶尔疲乏需要小憩的时候,琉璃便歇在了凝雪宫的偏殿,由于夏翾慈的棺椁还停在宫内,她不可能这么早便入主凝雪宫,但为了方便处理各种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没有回凤雪宫,免得路还要来回折腾。请大家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况且,她的手还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
君主驾崩,大丧期间,新主暂别国事,每一个国家都是如此,但只有苍雪不同。
在苍雪,大丧期间关于先主殡葬的所有事宜都会全权交由各封地的家主及其封地下的各大贵族打理,而原本应该交由他们处理的封地事务,这个时候会全数递交到新主的手,且他们连过目的权利也没有。
苍雪的每一任族主处理政务一定都会有自己的习惯,设立这一点,主要是为了让新主在此期间对各项流程或是人选做出适当的调整,当然也只是调整,而非全然更改,所以琉璃这个时候反而会更加繁忙。
用沉鸢的话来说,“这倒不像是真的为了便利新主,反而像是在考验新主。”
凝雪宫的偏殿,来自各处的奏章密折任何时候都要多,法夏捧着一叠新送入宫的颜色各异的奏章入殿时,琉璃连头都未抬,只顺手推移了一下右手边的一摞奏章,示意她这些是批阅完的,可以送出去了。
处理奏章这种事,她自小便要学习,再多的事务她都可以得心应手,丝毫不显慌乱。
法夏看了一眼她身单薄的素缟孝衣,取过被她随手挂在屏风的青肷披风前,手脚轻巧地披到琉璃身,也不敢在此多番打扰,捧了她右手边的奏章快步走了出去。
恍惚间,她隐约听见弹唱的歌声自外面传来,琉璃一怔,自正在阅览的奏章抬起头来,忍不住侧耳静听,只觉声音似乎极为贴近,又十分遥远,还伴随着闹闹穰穰的嘈杂声。
丧期斋戒,百日内不得作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此非常时期坏了规矩?
他们自然是不敢的,而这歌声,其实是祭礼的哀乐。
琉璃想起每每她回族时,在外境迎礼的那百十名少女,想来这哀乐应当是她们在奏唱,她们依然会穿着一身飘羽白衣,奏着哀乐从宫城一路走向雪城,然后往苍雪祖陵而去,算是在为夏翾慈入祖陵开道。
她手依然握着批笔,耳朵却是听着屋外的乐声,依稀听着百人朦朦胧胧的齐声歌唱,乐调哀戚,声词悲切,宛转悲苦,哀婉动人。琉璃便是坐在这偏殿内,声音渐行渐远,可远远听来,也不禁觉得胸臆处涌起万千思绪,竟陡然间觉得一阵哀痛。
她搁下了笔,靠在椅背,静静地抬头看着穹顶的悬梁。
青肷披风轻轻地压在肩,她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只听得远远的音调挟着北风吹来,那种悲悼哀绝的声调如细细密密的冰蚕丝,千丝万缕地缠裹着她的心口,不仅将她的心割裂了一道口子,还夹带着阵阵寒意。
左眼不自觉地润湿了起来,随之一道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了下来,流过脸颊,最后凝聚在下巴处,跌落在孝服,素白的衣裳晕染开一圈如雪花般均匀规则的水迹。
琉璃呆了一呆,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无意识地抬手擦过自己的脸颊,指尖碰触到些微的湿润,她低头,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许久,还是法夏出声打断了她的凝视。
“少,主子。”法夏进屋时,看到的便是她将视线长时间地落在自己指尖的情景,然后才注意到琉璃似水润泽的瞳眸,左眼还带着隐隐的泪光,太过震惊,连称呼都险些叫错。
她转过头,睁大眼睛,透过迷蒙的水光看向法夏,她的声音,如虚幻般清淡响起,略带恍惚,却真真切切地传入法夏的耳,“这便是沉鸢所说的哭?”
法夏张着嘴,好像还没从她情绪外泄的震惊缓过神来,见琉璃还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的方向,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
“只见别人哭过,没想到自己也可以。”
琉璃的声音那么缓慢,慢到法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心情的迟疑与伤感。
“可是有什么事?”她低下头,眼睛又投到了桌案布满密密麻麻字的奏章,语调缓慢而悠远,“正殿那边已经准备的怎么样了?哀乐已经奏了许久了,是不是马要出发了?”
当琉璃再次执起搁在砚台的毛笔时,神情已经变得平静,从那张叫人惊艳的脸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连孝服的水迹都已经隐去了踪迹。
见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法夏默然收起了面的惊色,轻声回说,“是的,钟冶府的家主大人请您稍作准备,可前往正殿主事了。”
“主事”二字只是恭维的说法,其实琉璃真正要做的不过是现身罢了,她手下批阅的速度不减,不紧不慢地回着,“好,你去回了他,说我这便来。”
“是。”法夏简单地应了一声,很快折身准备出去。
琉璃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最终眼睛却是定在了她手一只象牙白的信封,“等等,手拿着什么?”
“哦,险些忘了。”法夏说着转过身来,举着手的信抿了抿唇,刚刚被琉璃含泪的眼睛惊住了,完全不记得还有信这一回事,忙前将信放在砚台边,说,“是刚送来的信,来人说是从梓云送来的,内封的壳写了一个‘晴’字。”
琉璃握着毛笔的手紧了一紧,视线依然落在奏章,却已经没去注意奏章究竟写了些什么,是夏晴的信,她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