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群山,长路漫漫。
雷雨后的青山,入目之处皆是苍翠欲滴的浓绿,缭绕的雾气还未来的及散尽,如一缕轻纱缠在腰间。
琉璃与梁墨萧由盛安城出发,一路向东而行,前往途中必经之地——淮阳郡。
山谷之中,马蹄飞踏与车轮转动的声音徐徐传来,一驾轻简的青布马车匀速地奔走在山道之上,毫不起眼。倒是马车前头的那个少年,两匹马,骑一匹,带一匹,看起来更打眼一些。
“郑淳良死了。”
琉璃倚靠在薄丝浣花软枕之上,不紧不慢地抬了下眼皮,看着本就空间狭小的马车,在多了一个梁墨萧之后,越发显得拥挤起来,竟是有一种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的错觉,她下意识地说了句,“还是外头的空气更好些,你不必与我挤在这小车之内。”
梁墨萧看了她一眼,出萧园时,他提议乘坐园内的马车走,她执意要坐自己的马车,眼下倒是赶起他来了,他不以为意地回了句,“无妨,我并不觉得挤。”
我觉得,琉璃无奈地抬眼望着马车内青绸布覆盖的篷顶。
梁墨萧不由“嗯?”了一声,原是琉璃无意识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继而随口问了句他方才说的话,“怎么死的?”
“被灾民趁乱打死的。”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在说着什么稀疏平常的事。
琉璃慢慢点头,同样平淡地说道,“好,也算死得其所。”
“丰茽城因旱情救灾不及时导致,爆发了起义。”
琉璃接过话头,说,“起义不也是你预料之内的事吗?”
“战事甚至蔓延到了遥城。”梁墨萧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垂挂的雪色薄纱垂帘,帘上又绣着这样无比繁复的图纹。
琉璃没有回应,静静地等着梁墨萧的下文。
“不过这次起义军的规模并不是很大,遥城的守边将领路鸣是我手下的人,已经将义军镇压,不过,起义军的首领还是自刎于阵前了,底下好些有骨气的都随他去了。”
琉璃的目色有片刻停顿,不过并不明显,很快就看向了车窗外浮动的山峦花影,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燕绥如今如何了?”
“他很好,拿着自家的银子出来安抚了百姓,并承诺义军中人,缴械不杀,如今,已经上书朝廷,令上头处决贪官并发放粮饷以慰灾民。反倒是王铭锋,焦头烂额。”梁墨萧慢悠悠地说道。
她浅浅地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淮阳郡离盛安城不远,两厢距离不过一日路程。但因淮阳郡是由东去往帝都最近的县郡,来去出入的人还是比较多。
在郡内歇息一宿,第二日清晨,琉璃醒的比往日还早一些,所幸便起来洗漱一番,准备出屋用早点。
她推门出去,夏桀已经直身立在了屋外。
穿过宅子院中小径,院落里四面种满了八宝景天,看着花瓣小小聚拢成一只只小球形状的花伞,成片成片地开放在角角落落,群花聚顶,或白,或紫红,或正红,色彩明丽多样,鲜艳无比。
而它的叶子又异常青翠,不论是干旱季节还是炎热的天气,都长势喜人,即使是冬日枯萎到落叶,依然能继续生长出来,极其顽强。
探过花丛,沿着小径的石子路,走向花丛另一头的屋子,梁墨萧已经坐在屋外的青石板桌旁,看到她来,对着一旁的仲商点了点头。
琉璃下意识地抚过底下俏生生而立的艳丽花瓣,丛丛簇簇深深浅浅地绽放在她手中。眸中倒映着他的一身玄色,墨色中流动着赤红的幽暗,即使是在群花环绕之下,依旧无法夺去他的颜色一分,尤其眸间隐隐波动的一抹冷色,勾人心魄。
不一会儿,仲商亲自提了两个食盒从远处走了过来。
“需要趁着这些日子游逛一番吗?”梁墨萧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琉璃,问。
琉璃抬眼看他,毫不犹豫地回道,“不需要。”眼睛却是探向了仲商从食盒之中取出的早点。
燕窝薏米粥、水晶冬瓜饺、如意糕、樱桃酒酿……
平日里最喜食这些点心的琉璃,面色反而淡了下来,她轻叹了口气,“日日如此精细,反而失了新意。”
梁墨萧一愣,随口问道,“可否要出去吃?”
她手中已经拿起了汤匙,摇了摇头,仍是十分认真地用起了眼前的早点,喝了两口粥后,脸色顿时好了几分,梁墨萧见此,顺手用公筷替她夹了一只水晶饺。
待众人用好早点,稍加休整,又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驾马行在山道之上,看着马车外深蓝的天空渐渐转变为浅蓝,刺目的太阳紧接着跳跃出了山峦之巅,阳光虽然耀眼,天气却不再那么炎热了。
琉璃坐在马车窗边上,纤手支颐着下巴,静静地望着车外掠过的郁郁葱葱的树木,静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由宽阔平整的官道转入山路,路面虽没有崎岖不平难以奔走,却也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声响起。
这时,只听见山林中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继而,一声高昂粗犷的声音在车外叫喊道,“打劫!”
只见马车前,一条手腕粗细的大麻绳明晃晃地悬在路中间,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然后,从山林四周瞬间围过来几十号人,各个一身黑装,看起来不甚整齐,头上还围了一块黑布条,腰上系着黑线带,十足的山贼模样。
“你们是……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