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远远的浅浅的公鸡打鸣的声音传来,林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蚊帐,而是灰蒙蒙的天从一方不规则的屋顶漏洞出现,黑乎乎的烂歪歪的屋梁像什么烧焦的残躯,露水浸过,没来由的透出一股子破败荒凉之感。
脖子酸痛,林秀翻翻身坐起来,身下硌人的稻草木削沾的满身都是!咦!吴氏呢?两母女明明睡在一块的?林秀左右张望,不远处,吴氏蜷缩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嘴里不停的呢喃。
林秀爬起来,手脚并用,顾不得身上的尘削,几步就到了吴氏身旁。吴氏头发有些散乱,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不要!不要……啊……”
吴氏似乎在做噩梦,不停的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秀在旁边轻喊,“娘?娘,你醒醒,醒醒……娘?……”
可吴氏没有知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
梦中,吴氏被族人吊起来,林秀和林辰被绑住跪在全族人面前。
“犯妇人林吴氏,犯口舌,犯人命,罚一命偿一命!”
“林秀林辰,罪人子女,不知悔改,乱诬他人,杖二十!”
“不要,不要啊!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吴氏鼻涕眼泪一大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大汉把林秀和林辰按到地上,又有人拿过一人高的木杖,眼看就要打下。
“我认罪,我认罪!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的孩子,不要啊!”
“犯妇林吴氏,无论你认罪与否,林秀和林辰,上梁不正下梁歪,都必须获刑!”
“打!”
此刻白头白发衣衫褴褛的族长林付州,已经打扮一新,穿上富贵人家才穿的绸子,坐在大大的太师椅上,身旁是林来福冷漠着脸,怨恨的看向吴氏。
“求求你们放过他们,放过他们!不要啊!……”
可无论吴氏如何恳求,林秀和林辰都被人一杖一杖打的奄奄一息,林辰不过是半大的孩子,眼看着头一歪眼睛一闭就没声息了。
林秀还勉强抬头喊了声“娘”,可也没有坚持多久就昏迷了。
有人上前探鼻息,随后摇摇头!
吴氏顿觉五雷轰顶,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儿女,他们有什么错啊!为什么啊……”
“犯妇人,这是你做的孽,他们作为你的儿女,自然要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不……不!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打了她!是她,是她出言侮辱……”
“你既然承认打人,那就要知道,林氏月娘死于落胎后遗症,你就是元凶!”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认罪行,害的你的儿女替你受过,你枉为人母……来人,给犯妇人林吴氏施刑,沉塘!”
吴氏这才发现自己的下方是一口黑黝黝的不见底的深井,旁边半人高的石碑上书一个“塘”字!
血红的字体,似乎一笔一划都是用鲜血写上去一般!
“不要,不要!啊……呜……”
吊着她的绳子被人砍断,吴氏咚的就掉了下去,眼耳口鼻都被那黑漆漆的水堵住,让她不能呼吸,挣扎不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这辈子,她到底把自己过成什么样了?
娘死了,大哥走了,爹不要自己了。嫁人之后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婆婆不喜,男人又早早的死了,自己一直忍着忍着!就一次没忍住,就害死了人,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吴氏悔,吴氏恨!可她更多的是迷茫,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她不服,天道不公!
“娘?……你醒醒,娘……”
林秀很是着急,吴氏似乎被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而且人也越来越烫,似乎是高烧。
想到这样的天气,虽然白天很热,可夜里已经很凉了,吴氏昨夜被绑,又惊吓半宿,后半夜被这么丢在这里囫囵睡着,肯定是着凉了。
可在这里,人最怕的就是生病,高烧,会要了人的命!
林秀叫不醒吴氏,只能跑到那两扇破门前,“有人吗?来人啊!”
林秀砰砰砰的拍门,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声,“吵什么吵,一早上的!闹死人了!”
“伯伯,我娘生病了,发热,可以给我娘找个大夫吗?”
对方是个朴实的泥腿子,徒然一听林秀的话,揉揉惺忪的睡眼,就要去找,可突然又迟疑了,转身,“族长只让我看着你们,你们现在是戴罪之身,罪人怎么能看大夫呢!不行不行!”
是了,昨夜,在林秀喊出那样的话之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二十年前的旧事,知道的人不说话,不清楚的人左右张望,可林秀趁着这个空隙,更加大胆的开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作为一族之长,听信一面之词就做出决断!衙门里的大老爷都要找齐人证,物证,原告,被告,一一对峙,而你呢!你草草的说罚就罚,你说谁有罪谁就有罪吗?你说谁清白,谁就真的清白吗?你知道你有多无知,你知道你冤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公道他爹吗?”
林秀记得那人转身看他的眼神,愤怒,震惊,又或者是什么,可都不要紧,都不能阻止她要说的话,“现在我们两方各说各话,你为什么就不能去查查,找出真相!既然我们已经被你们抓住了,何必要急于一时处置!你就真的要立刻弄死